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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金葵记

第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仡仡便已将一切收拾妥当。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包袱,那里面装了些许干粮和几件替换衣物,另一只手则轻轻环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小月,那毛茸茸的小小身躯在怀里微微起伏,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安详之中。

几人神色匆匆,与宵凝铁一道朝着宫门走去。

一路上,银瓶满脸担忧,她不时地停下脚步,叮嘱道:“仡仡姑娘,此去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若遇到难处,定要想方设法保全自己。”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强大的姑娘心生敬佩。

仡仡微微点头,眼中虽有不舍,却也坚定:“银瓶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你的恩情,仡仡铭记于心,待他日归来,定当报答。”

银瓶听了,不禁鼻翼发酸,直拿衣袖擦拭眼泪,三人行了许久,仿佛穿越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终于来到了宫门外。

宫门高大威严,门口站着两名守卫,神情冷峻。宵凝铁出示了一块令牌,守卫见状,立刻恭敬地放行。

“我们该出发了。”宵凝铁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此次出行,轻车简从,倒是未见昨夜那位公子。

二人继续前行,行车三日,路途颠簸,那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晃不止,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然而,兔子小月却似乎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兴奋,它时不时在车内跳动,那

毛茸茸的身躯如同一团白色的雪球,在车内翻滚跳跃,令仡仡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倒是为这沉闷的旅途增添了一些生趣与活力。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个渡口。渡口边,一艘小船静静地停泊着,随波轻轻摇曳。船夫是个长须长发的老者,面容和善,头戴一竹编斗笠。

“中秋将近,二位可是去杨岐岛?”老船工的声音有力却温和,眼神炯炯有神,仿佛能直观人心。仡仡与宵凝铁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惊,却也未作声,

宵凝铁微微点头,道:“正是”。

老船工见状,嘴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继续说道:“想必二位去杨岐岛也是为了参加范阁主一年一度的鉴宝大会吧?不过啊,这海路可不好走,风高浪急,多少人非但不能如愿,反而葬身鱼腹,老夫看二位年岁尚轻,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仡仡心中一紧,却也未露声色,只是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小月。宵凝铁则上前一步,递上船金,不是金银钱财,而是南红国特有的一枚牛血红玛瑙,拱手道:“老丈,我等此行确是前往杨岐岛,还望老丈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老船工哈哈大笑,笑声豪迈:“好说好说,老夫在这渡口行船数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二位信得过老夫,老夫定当竭尽全力,送二位平安抵达目的地。”

老船工熟练地摇动着船桨,那船桨在水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小船在海面上缓缓前行,与前方那片广阔无垠的蓝色大海渐渐融为一体。

仡仡怀中的小月不知何时醒了,正眨着红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船外翻涌的海浪。仡仡伸手轻轻抚摸它的绒毛,心中暗自祈祷此行顺利。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一个巨浪劈头盖脸地砸来,将船头瞬间淹没。仡仡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后仰,却被宵凝铁一把扶住。老船工却大笑出声:“哈哈哈,莫慌!这是龙王的迎客礼!”话音未落,只见他猛然将船桨插入浪涛深处,借力一撑,小船竟如离弦之箭般跃过浪峰,稳稳落在下一道浪谷中。

就在这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阵阴风吹过,海面上断断续续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那歌声悠扬空灵,仿佛化作银针,穿透人的血肉,刺入灵魂深处。仡仡心中一凛,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浮起一片片幽蓝的光点,如星子坠落在海面上,随波荡漾。光点中,若隐若现浮现出一群身披海藻、面容妖异的女子,她们赤足立于浪尖,手中捧着一只只发光的海螺,那幽怨的歌声正是从海螺中传出。

“是鲛人!”宵凝铁低喝一声,拔剑出鞘,剑身泛起冷冽的青光。老船工却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摇头叹道:“莫动兵刃,这歌声是迷魂曲,若心智不坚者,便会受她们引诱沉入海底,成为她们的玩物。”说罢,他从容地从船舱中取出一面铜锣,那铜锣锈迹斑斑,边缘刻着古老的符文,中央却有一处新月形的凹痕,在阳光下泛着神秘的金芒。

“当——当——当——”铜锣声震耳欲聋,如惊雷炸响,瞬间将鲛人的歌声劈开一道缺口。那些鲛人显然被这锣声惊扰,纷纷尖叫着潜入水中,幽蓝光点瞬间消散,海面逐渐恢复了平静。老船工见状,将船桨舞得更快,船身如飞梭般在海面上疾驰。

他一边摇桨一边讲述道:“这铜锣乃是我师父所传,当年他曾随郑将军麾下巡海,得此神器。每逢鲛人作祟,只需敲响三声,便能破其幻术。”说着,他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老夫年轻时,曾与师父一同击退过北海巨鲨,那时的海可比现在还凶险十倍!”

宵凝铁望着老船工挥舞船桨的背影,突然问道:“老丈,您既知杨岐岛神秘凶险,为何还愿载我们前往?”老船工沉默片刻,目光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岛屿轮廓,轻声叹息:“十年前,我妻子便是乘船去了杨岐岛寻药,自此,便再未归来……我便干上这营生,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她……你二人如果真能进岛,还望帮我留意一下,她叫义妁,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好的,老丈,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宵凝铁问道

那老船工迟疑片刻,放下船桨,从怀中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张泛黄的纸笺,递给宵凝铁,

他接过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杨岐岛藏宝阁夜宴,每逢月圆之夜开启,唯有献上‘五行合璧’之宝者,方可入席。”字迹飘逸如云,虽年代久远,却仿佛有股奇异的魔力。

“这……这是当年杨岐岛派发的请柬?”宵凝铁疑惑道,听闻十年前,就是因为收到了请柬,众人才得知在海洋深处,还有这么一个小岛。

“正是。我妻子就是收到此请柬,为救一村民,才舍命前来的。”老船工眼中泛起泪光,强忍悲痛颤抖着双手重新拾起船桨,

船行渐远,鲛人的踪迹已消失不见,天也渐渐亮了回来,海面逐渐恢复如常,老船工突然将船桨一收,小船在浪涛中打了个旋儿,稳稳停在一处漩涡边缘。他俯身从船底摸出一块黝黑的礁石,指尖在石上快速刻画符文,随后将礁石抛入漩涡中心。霎时间,漩涡中腾起一道水柱,水柱顶端竟浮现出一座若隐若现的七彩虹桥,桥的另一端,正是杨岐岛那云雾缭绕的山峰。

“ 此乃海眼捷径,能省半日航程。”老船工神秘一笑,皱纹堆叠如同海水波纹:“不过,走此捷径需得人心纯净,若怀有邪念者,便会坠入无底深渊。”仡仡与宵凝铁相视一眼,默契地点头。

小船驶过虹桥时,仡仡耳边传来一阵阵“呼呼-”的风声,仿佛飞翔在云端,风中还隐约传来仙鹤清鸣,脚下海浪化作万千碎银浪花,将小船轻轻托起,小月更是兴奋地蹦跳起来,绒毛间竟泛起淡淡的七彩荧光……

待下船,踏上岛上细软的沙滩,只觉气候温暖,风和丽日,二人回首望去,只见原先那架气势恢宏的虹桥已消散无踪,就连方才明明近在眼前的老船工,也与他的那条小船,如化作一缕清风,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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