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许南倚着教室后门，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阳光穿过他蓬松的黑发，在周淑佳伏案疾书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咬着笔杆解数学压轴题的模样，像极了十五岁那年钢琴比赛颁奖礼上，捧着奖杯垂眸浅笑的少女。
"这次月考，周淑佳同学以总分728分蝉联年级第一。"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前排男生起哄着吹口哨，周淑佳合上试卷起身领成绩单时，校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那枚碎钻手链——正是周氏集团春季新品发布会的主打款。
许南低头在草稿纸上涂鸦，笔尖突然顿住。他想起三天前父亲摔在书房的那份报纸，头版头条赫然是"周氏收购许氏科技"的新闻。父亲红着眼睛砸烂古董花瓶，碎片溅到他小腿上，烫得像周淑佳看向他时永远冷淡的目光。
"许南，放学留下来打扫卫生。"值日生的声音惊醒了他。暮色漫进教室时，他听见储物柜方向传来窸窣响动。周淑佳正在收拾书包，铂金包链子勾住了椅脚，散落的习题册里掉出张泛黄的电影票根。
"需要帮忙吗？"许南伸手去捡，却被她慌乱抢过。那张印着《怦然心动》的票根边角卷起，日期正是他们初中一起逃学去看电影的那天。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暴雨倾盆的下午，他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肩头，两人挤在老旧电影院里，她偷偷把爆米花塞进他嘴里时指尖的温度。
"不用。"周淑佳将票根塞进课本深处，金属书签折射的冷光晃了许南的眼。她转身离开的刹那，他鬼使神差地说："周诚飞的女儿，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少女的背影僵在原地。月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他的影子在地面短暂重叠。"许南，"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我们早就不是一起抓萤火虫的小孩了。"
这话像根刺扎进心口。许南记得初三那年生日，周淑佳瞒着家人翻过院墙，带着蛋糕在他家别墅后的草坪等他。萤火虫在草丛间明灭，她许愿时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扇形阴影，说希望永远和他做朋友。可第二天，许氏集团就因财务危机宣布破产。
深夜的便利店，许南撕开泡面包装时，手机弹出父亲的消息："明天转学去二中，别给我在明德丢脸。"他盯着屏幕发呆，忽然收到周淑佳的短信："明天八点，老地方。"
老地方是巷口那棵百年银杏。许南到时，周淑佳正仰头望着满树金黄。她今天穿了米白色连衣裙，像朵沾着晨露的玉兰。"我知道你要走了。"她转身时眼眶发红，"其实那天在电影院，我就想告诉你......"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的话。黑色迈巴赫停在巷口，周诚飞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的模样与这条老街格格不入。"淑佳，上车。"男人的声音没有温度。
"爸，我......"
"许氏的公子还想纠缠我女儿？"周诚飞冷笑，"周淑佳最后看了许南一眼，转身时书包上的草莓挂坠晃了晃——那是他初二时在庙会赢来送她的。
三个月后的校庆晚会上，许南作为二中代表重返明德。他在后台撞见穿着芭蕾舞裙的周淑佳，她正在补妆，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闪着冷光。""她对着镜子轻笑，指尖却在颤抖，"我爸最近总失眠，他书房保险柜里，还锁着你家当年的合作协议。"
许南猛地抓住她手腕："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不想再当提线木偶了。"周淑佳反扣住他的手，眼中燃起久违的光亮，"明天上午十点，去周氏大厦顶层找我。"
月光透过礼堂彩绘玻璃，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斓光影。许南突然想起那年萤火虫的夏夜，她对着蛋糕上的烛光说："就算星星坠进深海，我也会把它捞起来。"
第二天，许南站在周氏大厦旋转门前，看见周淑佳穿着校服冲出来。她的铂金包换成了帆布书包，碎钻手链变成了草莓挂坠。"协议我偷出来了。"她气喘吁吁地笑，眼睛亮得像银河，"许南，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风卷起她的发丝，许南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
少女却握紧他的手奔跑起来，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两条终将背离的星轨，而是要共同奔赴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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