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雨林蒸腾着湿热的水汽，千年古木的树冠遮天蔽日。冰螭虎在密林上空飞行了七日，终于在一处山谷前降落。范小路从虎背跃下，靴子陷入松软的腐殖土中，四周弥漫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奇特气息。
"前面就是巫族圣地的入口。"白啸天指着山谷尽头一面爬满藤蔓的岩壁，"月晦之夜，岩壁上会出现一道门。"
柳凝霜眉心的冰晶纹路突然闪烁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仿佛被什么召唤着。范小路急忙跟上，右手按在星剑剑柄上。虽然白啸天说巫族不会为难他们，但琉璃宫主的警告仍让他保持警惕。
岩壁近看更加壮观，足有百丈高，表面布满古老的符文，有些已经被藤蔓覆盖。柳凝霜伸手拂开一片藤蔓，露出下面刻着的图案——那竟是一个与她眉心纹路一模一样的冰晶符号！
"这是..."
"巫族圣女的标记。"白啸天解释道，"三百年前，霜华是最后一位觉醒的圣女。按照巫族传统，圣女死后，标记会传给血脉至亲或传承者。"她看向柳凝霜，"你既得了霜华传承，标记选择你也算合理。"
范小路观察四周，发现岩壁前的空地上散落着一些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兽形的，都被某种利器整齐地切断。"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受欢迎。"
白啸天踢开一块头骨："擅闯者的下场。巫族不喜欢外人，尤其是修真者。"
天色渐暗，林间开始升起淡蓝色的雾气。白啸天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密林深处传来沙沙声，十几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穿着色彩斑斓的服饰，脸上涂着油彩，手中持着各式奇形武器。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戴着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修真者，离开。"女子的声音如同冰刃，"巫族不欢迎你们。"
柳凝霜上前一步，眉心纹路大放光明："我们为见大祭司而来。"
女子看到冰晶纹路，明显一怔，随即厉声道："盗取圣女标记，罪加一等！"她手中骨杖一挥，十几名巫族战士立刻摆出攻击姿态。
白啸天冷笑一声，剑已出鞘三寸。范小路连忙按住她的手，转向巫族女子："这位姑娘，我们并非盗取。这标记是霜华前辈传给内子的。"
"内子？"女子声音陡然提高，"霜华姐姐从未婚配，何来传承？"她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霜华有七分相似的脸，"我是巫族大祭司寒月，霜华是我亲姐。你们到底是谁？"
柳凝霜浑身一震，霜华记忆中的小女孩形象与眼前女子重叠。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寒月...你还记得小时候偷吃圣果，是霜华替你受罚吗？"
寒月瞳孔骤缩："你怎么会知道..."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读取了姐姐的记忆？"语气中的杀意更浓，"亵渎圣女遗魂，罪不可赦！"
范小路见情况不妙，急忙从怀中取出星剑："这是星尘前辈的佩剑，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
谁知寒月看到星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星尘...那个害死我姐姐的混蛋！"她猛地一挥骨杖，"杀了他们！"
巫族战士同时出手，各种蛊虫、毒雾、咒箭铺天盖地袭来。白啸天剑光如雪，将大部分攻击挡下，冰螭虎也怒吼着扑向敌人。范小路护在柳凝霜身前，星剑划出圆弧，一道星光屏障暂时挡住了攻击。
"寒月祭司！"柳凝霜高声喊道，"霜华前辈从未怪过星尘！她是自愿牺牲的！"
"谎言！"寒月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血色符文在空中成形，"姐姐是被星尘的花言巧语所骗！若非他，姐姐本可继任大祭司，长命千岁！"
血色符文压下，范小路的星光屏障顿时出现裂痕。就在危急时刻，柳凝霜突然闭上眼，口中念出一段古老的巫族咒语。她眉心的冰晶纹路投射出一道虚影——正是霜华的模样！
"小妹...住手..."虚影发出轻柔的声音。
寒月如遭雷击，血色符文瞬间消散："姐...姐姐？"
虚影微微点头："这些孩子是我的传人，他们肩负着对抗归墟之影的重任。帮帮他们..."
寒月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三百年了...你为什么从不入我梦来..."
霜华虚影飘到寒月面前，虚幻的手轻抚她的脸："我的魂魄被困在归墟边缘，是凝霜将我带出。现在，我必须走了..."虚影转向柳凝霜，"照顾好我妹妹..."
话音未落，虚影便化作点点蓝光消散。柳凝霜睁开眼，发现自己也泪流满面。霜华最后的残魂，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寒月呆立良久，终于站起身，擦干眼泪："跟我来。"她转身走向岩壁，巫族战士们默默让开一条路。
范小路松了口气，正要跟上，白啸天却拉住他："小心有诈。"
寒月头也不回地道："白啸天，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多疑。当年护送姐姐遗体时，我就该让蛊王咬死你。"
白啸天哼了一声，却没再阻拦。
众人来到岩壁前，寒月取出一把骨刀划破手掌，将血涂在冰晶符号上。血液被符号吸收，岩壁发出隆隆响声，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月晦之门只开一刻钟。"寒月率先走入，"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缝隙内是一条幽深的隧道，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蘑菇，提供微弱照明。隧道不断向下延伸，空气越来越潮湿闷热。范小路注意到地面和墙壁上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与十二相玉佩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顶垂落着无数发光的水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洞窟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一种生肖图案。
"这是..."范小路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布局与十二相玉简的排列一模一样。
寒月走到祭坛前："巫族圣地，也是十二相封印的核心节点之一。"她指向祭坛中央，"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祭坛上悬浮着一块巴掌大的铜镜碎片，与范小路怀中的那块形状相仿，只是边缘花纹略有不同。
"轮回镜碎片..."柳凝霜轻声说道。
寒月点头："巫族世代守护此物，传说集齐七块碎片，可见前世今生，甚至逆转生死。"她冷笑一声，"但代价是归墟封印的松动，所以历代大祭司都严禁碎片离开圣地。"
范小路上前一步："寒月前辈，如今归墟之影已经逃出部分分身，正在四处收集逆相玉简和轮回镜碎片。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我知道。"寒月打断他，"姐姐的残魂已经告诉我了。"她犹豫了一下，"我可以把碎片给你们，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寒月指向祭坛："站上去，接受巫族圣火的考验。若你心术不正，圣火会将你烧成灰烬；若你真心为天下苍生，圣火则会认可你。"
白啸天立刻反对："荒谬！巫族圣火连大乘期修士都难以承受，他才合体初期！"
寒月不为所动："这是规矩。姐姐选择了他道侣作为传人，我总要试试这小子配不配得上星尘的传承。"
范小路与柳凝霜交换了一个眼神，毅然走向祭坛："我接受。"
"小路！"柳凝霜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
范小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心里没鬼。"说完便大步踏上祭坛。
寒月念动咒语，祭坛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当最后一个符文被激活时，一道白色火焰从范小路脚下腾起，瞬间将他吞没！
"啊！"范小路发出痛苦的低吼，火焰灼烧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他感到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阴暗面都被翻出来检视——小时候对欺负他的人的怨恨、对师父严苛训练的不满、甚至对柳凝霜偶尔产生的占有欲...
火焰越来越旺，范小路的皮肤开始出现焦痕。柳凝霜想要冲上去，被白啸天死死拉住："别犯傻！现在打断，他会立刻魂飞魄散！"
就在范小路即将支撑不住时，他怀中的十二相玉佩突然飞出，悬浮在他头顶，洒下七彩光幕。更神奇的是，他手中的星剑和柳凝霜的霜剑同时颤动，脱离主人掌控，飞到祭坛上方交叉成十字。
星霜双剑的光芒与玉佩光幕交融，白色火焰渐渐变成了金色。范小路的痛苦表情逐渐平静，焦黑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寒月目瞪口呆："圣火...认可了他？"
白啸天也震惊不已："星霜双剑共鸣，十二相玉佩护主...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火焰最终完全熄灭，范小路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仅毫发无损，修为还精进了不少。更奇妙的是，他与星剑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仿佛剑已成为他身体的延伸。
寒月长叹一声，走到祭坛前取下轮回镜碎片，递给范小路："拿去吧。姐姐没看错人，星尘的传人...确实不凡。"
范小路接过碎片，正要道谢，整个洞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晶体纷纷坠落，十二根石柱中的三根突然裂开，紫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
"不好！"寒月脸色大变，"归墟之影在冲击封印！它感应到了碎片的移动！"
雾气迅速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与西域见过的那个归墟之影分身如出一辙。人形发出刺耳的笑声："终于...找到了..."
白啸天剑光如虹，斩向人形，却如同劈中空气，直接穿了过去。人形毫不在意，径直扑向范小路——准确地说，是他手中的轮回镜碎片！
范小路急忙后退，星剑横扫，同样无法伤到对方。柳凝霜见状，霜剑划出一道冰墙暂时阻挡，喊道："物理攻击无效，试试玉佩！"
范小路立刻祭出十二相玉佩，玉佩光芒大盛，照在人形上发出"滋滋"声响。人形痛苦地嘶吼着，动作却不停，一把抓向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寒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骨杖上："以巫族圣女之名，封！"
骨杖爆发出刺目血光，化作一张大网罩住人形。人形挣扎了几下，突然诡笑一声："愚蠢..."它竟然自行散开，化作无数小蛇从网眼中钻出，再次扑向范小路！
范小路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击中，怀中的两块轮回镜碎片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拼接在一起。拼接完成的瞬间，一道金光从镜面射出，照在那些小蛇上，小蛇立刻灰飞烟灭！
人形最后的惨叫回荡在洞窟中："你们...阻止不了...归墟重开..."
危机解除，洞窟恢复了平静。两块碎片"叮"的一声分开，落回范小路手中。
寒月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封印术消耗过大："你们看到了吧...归墟之影对轮回镜碎片的执念有多深。"
范小路小心收好碎片："它到底想用轮回镜做什么？"
"不知道。"寒月摇头，"但肯定与彻底破除封印有关。"她犹豫了一下，"我跟你们一起走。"
"什么？"白啸天挑眉，"巫族大祭司离开圣地？"
寒月看向柳凝霜："姐姐让我照顾好你，我自然不会食言。况且..."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也想亲眼看看，星尘的传人是否真能完成他未竟之事。"
柳凝霜握住寒月的手："谢谢...小姨。"
这个称呼让寒月浑身一震，眼中泛起泪光，但很快又恢复冷峻："别高兴太早。据我所知，中州那块碎片已经被归墟之影夺走，剩下四块散落各地，找齐谈何容易。"
范小路摩挲着玉佩："天机老人和玄冥前辈正在追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白啸天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讯玉符，玉符中传出三太子焦急的声音："白前辈！东海告急！蓬莱仙岛的封印节点被攻破，守护长老重伤！归墟之影的分身夺走了第三块轮回镜碎片！"
众人面面相觑，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归墟之影的动作太快了，照这样下去...
寒月果断转身："走吧，没时间耽搁了。我知道一个捷径可以快速到达东海。"
离开圣地前，范小路回头看了眼祭坛和十二根石柱。三根裂开的柱子格外刺眼，仿佛在提醒他——封印正在崩溃，时间所剩无几。
洞外，月晦之夜即将过去，东方已现鱼肚白。新的征程就在眼前，而这一次，他们将面对的是收集了三块碎片的归墟之影。范小路握紧星剑，感受着怀中两块碎片的温度，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归墟之影得逞。
柳凝霜走到他身旁，霜剑在晨光中泛着微蓝："一起？"
范小路与她十指相扣："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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