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表示他现在感觉很抓马。
一分钟前他还目睹了一张悬空漂浮的脸,空洞的眼眶中涌出血泪,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一分钟后,他无辜地与一个似乎同样想靠走小巷缩短路径的路人面面相觑,在一摊血中。
路人迅速低头,镇定地盯着脚下的地面,似乎突然发现脚下的土地是如此细腻而又柔软,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路人脚下的泥土轻轻浮起,目送着他三步并一步地光速离去。
安德烈:……?
原来还能直接跑吗?
他还以为这种场景会像上一个世界一样:普通人遇见它们会出现鬼打墙的现象,鬼怪会将他们留下,圈养起来,直至变成它们中的一部分。
安德烈早已不害怕面前些许熟悉的场景,只是有些为它跟过来而感到丧气。
这意味着它们的“母亲”不放心他。
如果它们的“母亲”在,或许安德烈还会向“母亲”表达被跟随的不满。
但“母亲”不在。
安德烈在路人走开后开始琢磨要不要直接离开,摆脱这一张与这个世界不符的脸。
毕竟此场面在别人眼里一定还是有点诡异在的。这一方面他一向有些自知之明。
但那张脸依然只注视着他。
静静地,毫无波澜地,注视。
“它在看着我。”
“它与他来自于同一个世界。”
“它是母亲的所有物。”
这让安德烈有些踟躇。
要不要消灭这个和他似乎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朋友”呢?
“一直跟着他的话,会有些困扰的吧。”
陷入思考的安德烈却没有在昏暗的光线下留意路人眼里极致的恐惧。
————
男孩赤脚下一大滩粘稠、颜色深沉的液体无声蔓延开来,似有无穷无尽的血液从他面前的阴影里涌出。味道弥漫着,冲入路人口鼻,像被打翻的劣质墨汁,有散发着铁锈般的腥丑。路人撞上了它的视线,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梁窜上脑门。
“他在看着我……它在看着我”路人脑海里充斥着这一句话。
男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光,也没有你的存在,像是两口枯井,让你感受不到任何被“看”的感觉。他就这样看着你,无知地看着你,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却又无声地诉说着不可言喻的恐惧。
不可看,不可直视,不可接触,不可反抗,不可……不可……
路人的瞳孔微缩,顺从地低下头,用力压下颤动的手指,踉跄地逃离。
“我会死!我会死!它在注视我……它会永远注视着我……他会……它……会……死”
——
“有了,我可以将它取出来,这样也能和它的母亲交代……啊,似乎它的母亲也不会在意这一只的。”男孩喃喃自语。
想明白的安德烈轻而易举地将两根手指伸进脸的眼眶中,从血肉模糊中夹出一团乳白色的球。
毫不留情地将迅速腐烂的脸丢在墙角,把粘着血肉的球捏紧塞进口袋里,转身走远。
——
去探索新世界吧。
腐朽的 “脸”软趴趴地贴在墙角,神经抽搐,空洞的眼窝里像是有谁透过那一层层空气执拗地追随着男孩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