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实验小学的教学楼拉出长长的影子。张哲文赌气似的划拉着那把比他个头还高的大扫帚，灰尘在光柱里翻滚。今天这顿罚挨得冤枉——张哲文和王冀亮传纸条，掉在了他同桌周洁宜脚边。她还没看清写的是什么，就被班主任陈老师抓了个正着。三个“共犯”，谁也跑不掉。

“喂，我去趟厕所！”张哲文把扫帚一扔，没等周洁宜抱怨的话出口，人已经溜了。

厕所旁，那扇被全校孩子私下称为“鬼屋”的小门，沉默地嵌在墙里。它没窗户，永远紧锁，连管杂物的全伯都说没钥匙。关于门后的传说在低年级小孩嘴里越传越邪乎。张哲文撒完尿出来，脚底踩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把钥匙。样式很老，圆柄上刻着一圈模糊的小星星，钥匙身是根细圆柱，摸上去冰凉。他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捡起来——它就躺在“鬼屋”门边的水泥地上。

“看！鬼屋钥匙！”张哲文跑回教室，得意地把钥匙拍在周洁宜面前。王冀亮凑过来，嘴里还嚼着偷带的花生酥：“厕所捡的？有味儿没？”

“去你的！就在那门边上！”

周洁宜撇撇嘴，学着她那个爱翻白眼的堂姑：“吹牛！肯定是别人掉的。”她怕鬼，幼儿园时见过张哲文被他妈揍屁股的狠劲，那句“告诉你妈”的威胁在舌尖滚了滚，又咽了回去。可张哲文受不了她这眼神：“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王胖，走！”

绕到教学楼后身，那扇绿漆门在斜阳里静默。“鬼屋”两个字压得人心头发毛。张哲文拿着钥匙的手心有点湿。锁孔是四棱的，钥匙却是扁的，根本对不上。“看吧，我就说……”周洁宜的嘀咕卡在喉咙里——钥匙竟顺滑地插了进去！

“咔哒。”一声轻响，锁芯转动。周洁宜尖叫着躲到王冀亮身后。张哲文也吓得一缩手，随即恼羞成怒，猛地一推——门开了。

没有杂物，没有鬼。一股混杂着铁锈、陈年尘土和奇异电流味道的风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通道，墙壁光滑，泛着幽蓝的冷光，深不见底。通道壁上嵌着一条条细小的光带，像有生命般明明灭灭。

死寂。三个孩子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王冀亮咽下最后一点花生酥碎末，喉结滚动的声音格外响。“……乐园？”他指着通道墙壁上一个模糊的蚀刻符号，那图案像个扭曲的笑脸旋涡，和学校墙上禁止攀爬的警示牌风格迥异。

张哲文的冒险心瞬间压倒了恐惧：“怕什么！进去看看！”他第一个钻进去，金属地面冰凉坚硬。周洁宜想拉他，手抓了个空。王冀亮犹豫了一下，肚子里的馋虫和对未知的好奇最终占了上风，也跟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眼前景象让三人目瞪口呆。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远处，哥特式宫殿的尖顶耸立，地面光滑如镜；左侧区域，翻滚的“云层”由绵密的白色泡沫构成，隐约露出藏着宝箱的支线房间入口；右侧则是一片雾气氤氲的蓝色水池，水面反射着不知来源的柔和光芒。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彩色气球，缓慢飘移，投下斑斓光影。寂静无声，像一个被按了暂停键的华丽梦境。

“哇……”王冀亮眼尖，指着宫殿旁一个半开的金属箱子，里面堆满晶莹剔透、形状奇特的宝石，“值钱吗？”他忍不住小跑过去。张哲文却被水池中央一个旋转的、布满发光按钮的银色平台吸引，那东西像科幻片里的控制台。周洁宜则紧张地环顾四周，这里太干净，太安静了，反而让她后背发凉。

“啪嗒！”一声脆响打破死寂。王冀亮脚下踩碎了一块半埋在地面的透明薄片。声音在空旷中激起回音。

异变陡生！宫殿侧面的阴影里，无声地滑出三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们穿着剪裁完美、毫无褶皱的黑色西装，戴着漆黑的墨镜，面无表情，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前一秒还在远处，下一秒已呈三角阵型围住了三个孩子。冰冷的压迫感瞬间冻结了空气。

“非法闯入。污染核心区。”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平直，毫无起伏，像电子合成音。他根本没看惊慌失措的王冀亮和脸色惨白的周洁宜，墨镜后的目光牢牢锁住离控制台最近的张哲文——他手里，还下意识地紧攥着那把星星钥匙。

“目标物品确认。初级协议：收容。”黑衣人命令道。

另外两人闪电般出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捂住了周洁宜的嘴，把她所有的尖叫堵了回去，另一人钳住了王冀亮的胳膊，力量大得让他瞬间无法动弹。为首的则径直走向张哲文。

张哲文想跑，脚却像钉在地上。黑衣人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了他。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伸向他握着钥匙的手，冰冷刺骨。没有挣扎的余地，钥匙被轻易夺走。

“物品回收。携带者：标记，深度扫描。”黑衣人将钥匙收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钢笔大小的银色金属棒，顶端射出一道刺眼的蓝光，瞬间扫过张哲文全身。张哲文感觉像被冰水浇透，骨髓都被看穿了。

“扫描完成。携带者：存在未知污染信号。执行次级协议：隔离清除。”黑衣人宣判。

“清除？”张哲文心脏骤停。

“放开他！”周洁宜不知哪来的勇气，狠狠咬了捂住她嘴的手。黑衣人毫无反应，仿佛被咬的是块石头。王冀亮也奋力挣扎，像撞上一堵水泥墙。

“处理干扰。”为首黑衣人冷漠下令。钳制王冀亮和周洁宜的黑衣人同时抬手，指尖射出细微的电弧。

“呃啊！”两个孩子身体剧颤，瞬间脱力，软软地瘫倒在地，意识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哲文被那高大的黑衣人像拎一件行李般提起。

张哲文踢打着，拳头砸在对方身上如同击中钢板。黑衣人毫不在意，提着他走向水池区深处。那里，一面光滑如镜的金属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更幽暗的通道，里面是高速移动的透明胶囊舱。

“未知污染需追溯源头。隔离程序启动。”黑衣人机械地陈述，踏入了其中一个胶囊舱。舱门合拢，瞬间加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黑暗深处。

墙壁重新合拢，严丝合缝。

“张……哲文……”周洁宜挣扎着想爬起，眼泪模糊了视线。王冀亮喘着粗气，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只留下张哲文挣扎时蹭掉的一只运动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远处云层房间的光怪陆离，宫殿的冰冷华丽，此刻都成了巨大而沉默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