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毅在便利店晕倒时，手里还攥着要送给粉丝的巧克力。

我作为医学生现场急救，他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能加微信吗？”

后来他在剧组低烧，深夜发消息给我：“林医生，救命。”

我带着退烧药翻墙进影视基地，被他裹进大衣里：“怎么才来？”

演唱会升降台故障，他对着数万粉丝突然说：“抱歉，我女朋友在台下担心了。”

热搜爆了，救护车里的他握着我的手贴在自己发烫脸颊：“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了。”

指尖拂过冰柜玻璃门的瞬间，一阵令人牙酸的嗡鸣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我的太阳穴。我下意识地蹙紧眉头，视线短暂地模糊了一瞬，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便利店里冷白的灯光，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包装，都在这瞬间失去了清晰的轮廓，晕染成一片混沌的光斑。

又是这样。连着熬了三个通宵，为了那个该死的、如同天书般的分子药理学期末考，我的身体终于拉响了尖锐的警报。胃里空荡荡的，却像塞满了粗糙的砂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虚弱的灼热感。喉咙干得发紧，像久旱龟裂的河床。此刻支撑着我的，似乎只剩下那点对食物和咖啡因近乎本能的、微弱的渴望。

我甩了甩头，试图把那恼人的嗡鸣和眩晕感甩出去，目光在冷柜里琳琅满目的三明治和饭团间逡巡。最终，落在了一个朴素的三角饭团上——金枪鱼蛋黄酱，蛋白质和碳水，能最快补充点能量的那种。指尖触到冰冷的塑料包装，寒意顺着神经末梢爬上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

就在我捏住饭团，准备把它从冷气森森的包围中解救出来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便利店里炸开，惊得我浑身一抖，手里的饭团差点滑脱。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慌乱、变了调的惊呼。

“天哪！”

“有人倒了！快！”

“是…是他吗？看着好像那个谁…”

心脏猛地一沉，那点微不足道的眩晕瞬间被强烈的本能驱散。我猛地扭过头，视线越过几排货架，精准地投向收银台附近那片骤然混乱起来的区域。

收银台前的地上，蜷着一个穿着宽大黑色连帽衫的身影。那人侧倒着，身体在光滑的地板上不受控制地抽搐、弹动，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脆弱和无助。深色的连帽衫帽子半翻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段线条清晰却异常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更刺眼的是，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攥着，拳头紧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而在那只紧握的拳头旁边，滚落着几颗独立包装的、圆溜溜的巧克力球，金色的锡纸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其中一颗，被一只慌乱移动的鞋尖无意中踢中，骨碌碌地滚出去老远，停在了一个货架底下，像一颗被遗弃的、小小的金色星球。

“让开！别围着他！保持空气流通！” 我的声音冲出口，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斩钉截铁的强硬。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我几乎是撞开挡在前面不知所措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几步就冲到了那个倒地的身影旁边。

肾上腺素在血液里奔涌，驱散了所有疲惫和不适。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动作快而稳。手指第一时间探向他暴露在外的颈侧，指尖下的皮肤冰冷湿滑，但幸运的是，那搏动虽然快得惊人，像密集的鼓点，却依然清晰有力地冲击着我的指腹。

“有脉搏！抽搐状态！” 我快速报出关键信息，既是给自己理清思路，也是给周围混乱的人群一个定心丸。目光锐利地扫过他的口鼻，没有食物残渣阻塞的迹象。我迅速调整他的头部位置，小心地让他偏向一侧，防止可能的呕吐物反流窒息。同时，一只手稳稳地护住他的后颈，避免抽搐中可能造成的二次伤害。

“叫救护车！快！” 我头也没抬，声音拔高，清晰地命令。便利店里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有人如梦初醒般慌忙掏出手机。

“已经打了！在…在路上了！” 一个店员结结巴巴地回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下这个剧烈震颤的身体上。每一次抽搐，都透过薄薄的连帽衫布料清晰地传递到我的掌心。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冷汗几乎浸透了帽衫的布料。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死死盯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紧闭的眼睫在剧烈的震颤中微微抖动，看着他紧抿的唇线透出一种倔强的脆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更短。掌下那令人心惊的抽搐幅度终于开始减弱，频率也慢了下来。那具紧绷的身体像被骤然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板上，只剩下细微的、不规律的震颤。他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手指无力地摊开，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红痕。

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微微张着嘴，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艰难，带着一种溺水获救后的贪婪。浓密的眼睫颤动着，如同挣扎欲飞的蝶翼，几经努力，才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是涣散的，空洞的，带着刚从深渊边缘挣扎回来的茫然和虚弱，找不到任何焦点。瞳孔在冷白的灯光下微微放大，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深潭。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球，视线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认出眼前是谁的困惑，只有一片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虚弱，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搏斗已经耗尽了他灵魂里所有的力气。

他看着我，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吞咽着什么无形的阻碍。

便利店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这惊心动魄后的短暂宁静上。远处，隐约传来了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尖锐又急促的鸣笛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就在那越来越近的鸣笛声即将抵达门口的瞬间，地上的人似乎终于凝聚起了一丝微弱的气力。

他的唇瓣再次艰难地分开，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声音沙哑、低沉，几乎淹没在空气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晰，直直撞入我的耳膜：

“能…加个微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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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巨大的剪刀，猛地剪断了便利店里的死寂和紧绷。穿着荧光绿背心的急救人员动作迅捷而专业，带着担架和仪器鱼贯而入，迅速接管了现场。

“让一让！都让开！保持通道！”

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被疏散开。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膝盖，冰凉的地板寒意透过薄薄的牛仔裤布料渗上来，让我混乱发热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点。急救医生快速检查着地上那人的生命体征，语速飞快地和同事交流着术语：“瞳孔正常…脉搏xxx…初步判断低血糖诱发惊厥…准备转运…”

我默默地站起身，腿因为久跪有些发麻。目光落在那个被医护人员小心抬上担架的身影上。宽大的连帽衫帽子彻底滑落下去，露出了一张即使此刻苍白虚弱、被冷汗濡湿，也依旧轮廓分明、俊秀得令人屏息的脸。

成毅。

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