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邻居们都过来帮忙了,大舅和三舅都忙活了起来。
只有夏谖一直呆坐着,但因为客厅处要摆灵堂,她便搬着板凳坐到了角落里。
不知什么时候,两位舅妈带着表兄姐弟妹回来了,大着肚子的小姨和姨丈也来了。
村里的欧婶子将白布给夏谖他们每人绑在了手臂上,又让大家脱了鞋,叮嘱到出殡都要赤脚走路。
今天是亲人哭丧,亲戚吊唁。
不知在角落坐了多久,浑噩状态的夏谖被人拉去了正对灵堂的草席上坐着。听到身旁突起的哭嚎声音,夏谖埋首进膝盖里,她红肿的眼睛里一片嘲弄,但不一会儿眼泪却汹涌落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谖被人拉起。是欧婶子,她拉过夏谖到一边坐下“谖妹仔,坐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儿该吃饭了。下午听唱喝,跟着你舅他们跪拜上香烧纸就行。”
夏谖点头,恍惚想起自己该去换卫生巾了,便起身往房间去了。只是从包装里拿出新的卫生棉时,有人惊疑出声了。
原来小姨进来休息了,她正坐在她的床边。
“你来月经了?”
夏谖点头。
却见小姨一惊,她急忙出了房间。
夏谖并未去留意她的反应,只是揣了两片卫生棉进了兜里,就往厕所去了。可是等她从厕所出来后,就见欧婶子和两位舅妈在候着自己。
“你在行经中?”欧婶子问道。
“半夜来的,算第一天吧。”夏谖回道。
闻言,两位舅妈却变了脸色,三舅妈皱眉责怪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呢?来月事最忌讳上香烧纸你不知道吗?血腥气会玷污给仙家和给你外婆的贡品,这样对待死者和仙家是大不敬的,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是诚心的啊?”
夏谖被说得愣住了,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欧婶子看着她更加煞白的脸色,忙道“夏家三媳妇,别急别气,小孩子不知莫见怪。上午的‘买水’影响不大的,现在知道了也好,避免下午跟着一起烧香烧纸。一家人最重要是和和气气嘛,有什么说开就好,错了就改过来。大家一起好好送叶嫂上路,别让她走得不安心。”
闻言,大舅妈也打了圆场,拉着三舅妈回了灵堂。
欧婶子拉着夏谖的手安慰道“谖妹仔,你年纪小不知道正常,也怪我们这些大人没和你讲过这些忌讳。你别想太多,下午的唱喝跪拜和晚上的打斋你可以跟在一旁跪拜几下,但香和纸钱元宝那些就不要碰了。另外,之前听叶嫂说过你每次月经头两天都腹痛厉害,也正好休息一下。你放心,你外婆知道你心意的,你是有好好送她的,我们知道,她更知道。”
夏谖默默记下欧婶子的话,心里却是越来越酸涩。
时间流逝到了晚上八点,门口逐渐聚集了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灵堂中穿戴道士服装的人。
南无佬开始打斋了,他们通过锣鼓、钹、唢呐、神牌、引魂幡等一系例道具来喃斋。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很爱看,外婆亦是。
以前夏谖问过外婆为什么,外婆原话是‘你们害怕,我们开心,为他们感到开心。喃斋是安抚亡魂、超度亡魂,让他们安息离去。看着别人喃斋,想到了自己,假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茫然,我会开心跟着指引前往极乐世界。’
一直以来,夏谖最不爱听这些,也害怕听这些。她不想面对生离死别,她更怕外婆坦然接受死亡离自己而去。
今晚的打斋是独属于外婆的超度仪式,夏谖心里在想,外婆在看着吗?心里头才冒出这个念头,夏谖便见到一只黑色的蝴蝶飞了进来,它停在了墙上的古老钟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