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乌云像一层厚重的幕布笼罩着整个天空,压抑感从四面八方袭来。校门口挤满了等待家长的学生,晏曦也夹杂在其中,目光时不时扫向远方。“爸爸说今天会来接我,我还是别走远了,在这儿等他吧。”她心里默默想着,脚步不自觉地挪到了一处显眼的位置。然而,这里空旷得几乎没有建筑物遮挡,只有几缕微风偶尔掠过,带起一丝凉意,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焦躁与不安。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耳边雷声滚滚不绝。晏曦探出头张望,发现停车场的车几乎已经走光,天色也渐渐沉入黑暗。起初,雨只是零星几点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摸了摸本该放伞的地方,却空无一物,这才想起琴阿姨早已把伞给了晏凌。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雨势已然开始密集起来。晏曦犹豫了一下,想要躲雨,可又害怕父亲来了找不到自己。无奈之下,她只得脱下外套权当遮挡,将衣服撑在头顶。刚做完这个动作,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狼狈至极。片刻后,她咬紧牙关,朝着远处有店铺的方向飞奔而去。然而,路比她想象中更远,还未跑到目的地,雨水已彻底浸透了她的全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发丝如水草般黏在脸颊和脖颈间。她跑到店铺屋檐下时,整个人已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稍作喘息,晏曦伸手拧干部分湿漉的头发,又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巾胡乱擦拭一番,随后站在那里默默等待,眼神却始终焦灼地注视着来路的方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晏曦的身影却依然孤单地伫立在雨幕中。冰冷的雨点不断砸在她的肩头和发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愈发僵硬。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在这儿停留太久,只能咬紧牙关,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跑去。街上行人稀少,只有路灯映照出的雨帘拉扯成一道道银线。路过一家饭店时,她透过雾气蒙蒙的玻璃窗,看见了一幅温馨的画面——一家四口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欢声笑语弥漫其间。坐在里面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服,而她身旁的男孩正调皮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女孩身上,两人随后笑作一团。晏曦的目光怔住了,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如果换作是我,哥哥会这样对我吗?”她喃喃自语,心中满是苦涩的感慨。然而,现实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沉浸其中。就在她准备继续赶路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雨夜的寂静。一辆汽车飞驰而过,车轮碾过积水带起巨大的水花,毫无防备的晏曦被彻底浇透。混杂着泥污的雨水甚至灌进了她的嘴里,又咸又涩的滋味令她几乎作呕。她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人怎么开车的?眼睛长哪儿去了!”待那辆车绝尘而去,晏曦突然浑身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那是爸爸的车”
“爸爸没看见我吗”
“应该是爸爸来接我了吧 我应该在那里等他的”
“我得赶紧回家了”
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匆匆奔至家门口。抬手擦去额角的水珠,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又明朗。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一个人影。她微微一怔,但并未多想,径直走进屋内,将书包随手搁在沙发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满分试卷,满心欢喜地朝着爸爸的房间走去。然而,还未等她敲门,一阵低沉的谈话声从门缝中隐约传来,让她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你不是说出去给凌儿买烤鸭吗?烤鸭呢?”一道温婉的女声轻轻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与疑惑。晏曦刚抬脚准备迈入门槛,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住了一般,默默地退了出来。她站在原地,不再挪动分毫
“这店不是没开门吗?今天雨这么大,人家早就关门了。”一道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理所当然。
“那你明儿个等晏曦去上学后再去买吧,不然她一回来,肯定又要跟凌儿争抢食物了。她那食量,要是吃胖了,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说得也是”
听完这些话,晏曦垂眸看向自己那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指尖轻轻抚过同样清瘦的脸颊,低声呢喃:“我很胖吗?”单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封锁在心底。她本已不愿再听下去,可那些话语却如利刃般再度刺入耳中,令她无法逃避。
“听说CH公司的王总已经见过晏曦了,还放话说,要是能把晏曦嫁过去,就给咱们投资,数额至少七位数。”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晏曦闻言,心头猛地一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冰冷而沉重。
“这么多呢,可是晏曦还未满成年,未到法定婚龄,结不了婚,也领不了证。”男人叹息着,语气中满是遗憾,仿佛一件无比珍贵的事物近在眼前,却偏偏无法触及。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压着几分无奈,又夹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惋惜,令人听来心头也不由得一紧。
“嗨,谁说结婚就非得领证了?那些形式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晏曦若真成了她的人,不也能帮上你的忙吗?再说了,王总不是早有家室了吗?他说要晏曦,不过是一时玩乐罢了,怎么可能动真格和她结婚呢?你只需要哄他高兴,让晏曦留在他身边,能为你所用,这不就足够了?”
“可晏曦这么聪明她猜到了死活不愿意怎么办”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有的是办法”
随后,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晏曦只觉冷汗如溪流般顺着脊背蜿蜒而下,脸色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豆大的泪珠从她那双杏眼中滚落,无声地砸在地板上。她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父亲竟然想将她推给隔壁那个有妇之夫,为他的公司铺路,让她去充当破坏他人家庭的棋子。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但她的心却冰冷得像坠入了深海。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此刻,她唯一的念头是逃离这个家。然而,门突然开了。晏曦猛地一惊,慌忙轻手轻脚地跑到门口,假装刚从外面回来。她迅速擦干脸上的泪痕,调整表情,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一个身着笔挺西装、领带整整齐齐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相貌清秀,但眼角细密的皱纹暴露了他的年纪与疲惫;身旁的女人则穿着艳丽的连衣裙,明艳的外表配上刺鼻的香水味,让人不禁微微蹙眉。晏睿的目光落在晏曦身上,闪过一丝意外。“她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他心中疑惑,但很快又想到什么,脸上的冷意化作宠溺的微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晏曦顺滑的长发,语气温柔:“曦儿,这么晚了,该去睡觉了。”晏曦强忍住内心的颤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应道:“嗯,爸爸晚安。”但那句看似寻常的话,却如同一把钝刀,在她心口狠狠剜过。
随后,琴晚从包中缓缓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掩住晏曦的口鼻。晏曦只觉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昏沉如坠迷雾。她的意识尚未挣扎多久,便如同被潮水吞没般悄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应该听见我们说话了”女人道
“嗯”
“要不要直接送她去王总那”
“不急,等她成年以后慢慢的送给王总玩”
晏曦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的正午。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倾洒在她的身上,却亮得令人难以直视。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抬手遮挡住那刺目的光线。头痛如潮水般袭来,模糊了她的意识,记忆像是被蒙上一层厚重的雾霭,怎么也抓不住。唯独记得,昨天考试得了满分,她满心欢喜地想把试卷拿给爸爸看——可再往后的事情,却如同断线风筝般杳无踪迹。就在这时,房间门忽然被猛地推开,惊醒了她短暂的沉思。
男人唇角含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声音里满是愧疚:“曦儿,你昨天回家就发高烧了,都怪爸爸没去接你,是爸爸的错。”晏曦从父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与温暖,心中微微一颤,却依旧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的,爸爸。”晏睿看她这副神情,便知道药物已经起了作用,眉眼间也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他静默片刻,转身带上门,悄然退了出去。
晏曦原本打算穿上那条青色的连衣裙,却在抬手之际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从一旁拿起一件简约的基础款背心,搭配上高腰阔腿裤,顺手将头发挽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头。她的皮肤白皙透亮,仿佛从未沾染尘埃,五官精致得无需任何修饰便已足够动人,素颜之下更显温婉清冷气质。一切收拾妥妥当当后,她轻轻推开门,刚迈出门槛,便听见隔壁房门也被拉开的声音。男人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她身后,不请自来地靠近。他肥胖的身躯带着几分笨拙,用肚子轻轻蹭向晏曦,似乎毫无察觉自己的冒犯。长期暴饮暴食和熬夜让他显得异常臃肿,将近两百斤的体重使得每一步都带着沉闷的压迫感。粗糙且泛着油光的皮肤,更是与晏曦形成了鲜明对比。尽管他的身高只有170厘米上下,但比起营养不良、仅约150厘米的晏曦,仍高出不少。男人伸出肉乎乎的手掌,拍了拍晏曦的肩膀,动作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粗鲁意味。
“晏曦,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想勾引谁呢?”他的声音悦耳动听,与他这个人格格不入。晏曦感到一阵恶心,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把话说得太重,生怕会惹得父亲生气。
“我穿什么衣服,纯粹是为了取悦自己,并非为了吸引任何人的目光,请你谨言慎行,莫要妄加评论。”
她的声音宛如清泉般明亮动听,却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疏远。话音刚落,她便转身朝厨房走去,打算为全家人准备晚餐。就在这时,琴晚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晏曦身上,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饭做好了,别忘了把碗洗了。”语调冷淡,仿佛在提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晏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饭后,琴晚慵懒地倚在晏睿的怀里,目光随着电视屏幕流转,而一旁的晏凌正专注地剥着零食袋,不时往嘴里塞上一口。晏曦试图与晏睿搭话,可回应她的只有漫不经心的“嗯”和偶尔抬眸的一瞥,那种熟悉的冷淡感像一层薄雾般悄然蔓延开来,仿佛时光倒流,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晏曦心头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渐渐熄灭——她以为爸爸对她的态度已经缓和,原来只是自己太过乐观。这份无声的漠视让她胸口泛起一阵酸涩,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似乎成了多余的影子。垂下眼帘,她低声打了个招呼便推门离去,而晏睿也只随意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起。
刚踏出家门,晏曦心中一片茫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总是这样懂事地离开,为的是不打扰那一屋的温馨。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多余的存在。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公园,眼前的景物依旧熟悉,仿佛时光倒流,带她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妈妈还在身边,一家三口在草坪上嬉戏打闹,笑声回荡在空气中。爸爸假装来抓她,而妈妈则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守护着她的小小世界。那些画面如同昨日般鲜活,可触不可及,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落寞。随后,晏曦缓缓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家境清贫,一碗简单的饭菜便是全家的珍馐。妈妈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爸爸接着尝了一口,然后笑着将剩下的大半碗递给她。那时的笑容是如此真实,幸福也是如此简单。那时的爸爸深爱着她,妈妈也陪伴在身旁,给予无尽的温暖。可如今呢?一切都变了模样。爸爸有了新家庭,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妈妈离开了,再也无法回来。想到这里,晏曦的眼眶骤然湿润,酸涩感从心底蔓延开来,泪水似要挣脱束缚,夺眶而出。
阳光轻柔地洒落在墓碑上,为冰冷的石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晏曦却仿佛置身于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她凝视着墓碑上妈妈那熟悉的笑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拉回从前的时光。不觉间,眼泪已悄然滑落,无声地砸在地面。她缓缓蹲下身,双手将花轻轻放在墓碑前,指尖微微颤抖,低声呢喃着心事,仿佛这样就能穿过生死界限,将心底的话递达到妈妈耳畔。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烦呢?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来打扰你。”
一阵风吹过好像是妈妈在回应她
“妈妈,爸爸他关心我了呢,琴阿姨也很好,哥哥也很好,他们都很好,对我也都很好。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但我过得真的很不错呀。”她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不那么哽咽。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好想你啊。总是想起我们一家人在草坪上嬉戏的时光,想起从前一起分享美食的日子——你一口,爸爸一口,我一口,那些简单的幸福如今却如此令我怀念。真的好想你,真的……”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仿佛这样反复倾诉,便能将心底那沉重的思念稍稍释放。
“妈妈,你是不是把曦儿给忘了呢?为什么从来没有到梦里来看过曦儿呢?如果你想念曦儿了,就来梦里找我好不好?”晏曦的嘴唇被咬得泛白,可泪水却如决堤般倾泻而下,像一场无法停歇的雨,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根本控制不住。
大概过了几个月,中考在即,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晏曦站在校门口,目光不自觉地被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同学吸引。他们或是收到温暖的拥抱,或是听到几句鼓励的话语,每一个场景都像是一幅温馨的画卷。而她,只能独自站在一旁,耳边传来的每一句关怀与叮咛,都像是无意间划过心头的细小针刺,微微疼,却又无法忽略。她垂下眼帘,将那些声音隔绝在思绪之外,却仍旧忍不住听见——那声声来自别人的、满溢着爱意的鼓励。
“闺女,放轻松啊,爸爸妈妈在外面等你,加油啊,旗开得胜”
“儿子,不要有压力呀,以后还有高考呢,你一定要加油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边,她咬了咬牙
“爸爸,我一定要考上最好的高中,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忽视我了?”声音里带着些许期待与忐忑,仿佛那沉甸甸的梦想能填补父爱的空白。
思绪尘埃落定,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了考场。三场考试如疾风掠过,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而她的最后一笔也终于划下了句点。当她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心中的喜悦如同晨曦初露般悄然绽放,那感觉,就像是提前拥抱了崭新的一天,温暖而明亮。
不妙的是,雨又开始下了。好在这次她带了伞。晏曦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雨幕,“呃!!!!!”那声音尖锐而急促,直刺耳膜。晏曦心头一紧,脚步不由得停顿片刻。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下她通常会选择闭上眼,屏住呼吸,加快步伐从旁匆匆离去,绝不卷入任何麻烦之中。然而,还未等她迈出几步,一只强有力的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生生拖进了小巷深处。晏曦只觉身体猛地一晃,伞脱手跌落在地,冰冷的雨水瞬间拍打在脸上和肩头。恐惧像潮水般涌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记了,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冷汗顺着脊背涔涔而下,连喘息都变得小心翼翼。“我没有看见你的脸!”她紧闭双眼,声音急促却压抑,仿佛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镇定,“我不会报警,也不会抓你,请放我走吧……求你……”话语中透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与哀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摇晃着,在即将倾倒的瞬间,他艰难地朝晏曦挤出一句:“帮我……”话音未落,他已重重倒地。晏曦颤抖着睁开眼,目光触及地上那副狼狈不堪的身影时,心中猛然一震——他的全身几乎被鲜血浸透,脸上布满淤青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腰间洇出的血迹昭示着那里受了致命的一击,似乎被利刃狠狠捅过;而他的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分外刺目,像是某种未愈合的旧伤再度撕裂。晏曦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然而,还不等她回过神来,远处骤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人呢?!给我找!一个都别放过!!!”怒吼声如潮水般逼近,令空气愈发凝重。
晏曦本打算转身就走,可男人晕倒前的话语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内心的纠结让她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折返回去。咬了咬牙,她使出浑身解数,连拖带拽地将他挪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嘴里忍不住嘟囔着:“他怎么这么重……”其实,并非是他沉重如山,而是她纤弱的身躯实在难以承受这份重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安置妥当后,晏曦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息着,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多时,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晏曦稍作休息,便开始翻找男人身上的物品。手指触碰到一部手机时,她迅速掏出,拨通了急救电话。没过多久,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救护车赶到现场,将昏迷中的男人接走。而晏曦还未来得及抽身离开,便被医护人员误以为是他的女友,不由分说地拉上了车。尽管一路上她极力澄清这是一场误会,但周围的人都充耳不闻,只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她。无奈与委屈交织心头,让她只能暂时闭口不言,默默等待事情的转机。
抵达医院后,由于迟迟联系不上那名男子的家属,手术无法及时进行。人命关天之际,她咬了咬牙,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匆匆赶去缴费。然而,那男子身上未携分文,她只能自掏腰包。晏曦翻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那些是她平日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还有一部分是靠暑假工辛辛苦苦挣来的,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勉强凑齐费用后,她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疲惫与心疼交织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淹没了她。这些钱,是她一点一滴攒下的心血,如今却在顷刻间化为乌有。面对这一切,她欲哭无泪,可她也明白,这是她所作出的选择。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别无他法,也绝不会后悔。即便心如刀绞,她仍坚定地告诉自己:这是唯一正确的决定。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病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他垂眸看向已经包扎妥当的伤口,脑海中不由浮现晕厥前的最后一幕——那是一名容颜清丽的少女。“难道是她救了我?”疑惑在心底盘桓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低沉而冰冷:“查清楚那些人,一个都别漏。”言罢,他闭上双眼稍作休憩。可就在他起身准备去缴费时,护士却告诉他费用已经有人代缴了。男人闻言,目光微滞,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张清冷的脸庞。
他轻嗤一声,话语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算我欠你的。”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急匆匆地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医院的长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