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汪雨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家,心情更复杂了。
第二天清晨,汪雨站在二楼窗前,看着汪硕的车驶出小区,他昨晚又没回来住,把她送回来后就走了,凌晨回来时衬衫领口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汪朕发来的消息:【晚上回来吃饭】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道:【好】
即使她也不懂为什么汪朕还要给自己汇报一下他要回来,是想让自己给他做饭?想多了吧,现在家里有阿姨,她宁愿做吃食喂狗。
汪雨闭闭眼,收拾好自己出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晃悠到了姜小帅的诊所门前,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远远的看着,里面传来关门声,汪雨探头看见吴所畏出来,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池骋竟然也跟在后面,他们倒是过得自在。
汪雨咬咬牙,转身离去。
下午,汪硕推开家门时,厨房飘来番茄牛腩的香气。
“回来啦?”汪雨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洗手吃饭。”
全程没看后面跟着的汪朕一眼。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汪雨才不会让汪硕吃阿姨做的饭,汪朕这是沾了她哥的光,只有自己做的才放心,汪硕坐下在一边盛着饭,汪朕默默扒饭,突兀的开口问:“明天要不要去看妈?”
“再说吧。”汪硕盯着电视里的体育新闻。
刚坐下的汪雨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放下筷子,再也没了胃口。
*
凌晨两点,汪雨站在阳台抽烟。
这是她戒了五年的习惯,此刻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她看见对面楼层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汪硕的房间还亮着。
他在看什么?是在等池骋的消息吗?
手机震动,是郭城宇发来的消息:【在干嘛?】
她回复:【看星星】
对方秒回:【喝酒吗?】
【不喝。】
郭城宇不死心:【本来还想给你说,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男孩儿,想给你分享一下】
汪雨看着那个闪烁的光标,最终关掉了手机。
天快亮时,汪雨终于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站在海边,汪硕在沙滩上嬉戏,池骋唱着歌,郭城宇在一旁跳着舞,而她在水里越沉越深。
闹钟响起时,她发现自己真的在流泪。
手机屏幕亮起,是汪硕发来的消息:【我今天晚上晚点回家】
她盯着那七个字看了很久,回复道:【好】
*
暮色渐沉,小区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汪硕靠在墙边的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青白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他的目光穿过小区花园的灌木丛,落在不远处影子交错的两人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十指相扣在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
池骋笑着说了句什么,吴所畏耳根微红,低头时脖颈线条绷紧,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慌乱移开视线,汪硕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烟灰簌簌落在他的皮鞋上,他却浑然不觉。
多亲密啊。
他想起自己曾经和池骋也是这样,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池骋总爱黏着他,看电影时要挨着坐,吃饭时非得用他的筷子尝一口。可现在……
汪硕掐灭了烟,转身隐入夜色中。
汪雨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手里攥着一条刚织到一半的围巾,毛线团滚落在地毯上,她却浑然不觉。
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见汪硕的身影从花园角落闪过,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她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汪硕停在了池骋和吴所畏所在的长椅附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僵直的背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汪雨咬住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想起前天晚上,汪硕又是熬到凌晨才回来;想起他最近总是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亮起时闪过池骋的名字;想起他明明看见自己站在客厅,却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他在想什么?
一个分手六年的男人,凭什么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汪硕站在树影里,拳头慢慢握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汪朕发来的消息:【在哪儿?】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回复道:【外面抽烟。】
撒谎。
汪雨转身回到书桌前,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画纸上的线条乱成一团,铅笔在纸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发烧到39度,汪硕整夜守在床边给她换冰毛巾;想起那年高考暴雨,他冒雨送伞来学校,自己却因为池骋的一句“等我”而跑得不见人影;想起所有那些被她忽略的、理所当然的温柔……
她到底在计较什么?
窗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汪雨跑到窗前,看见汪硕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毛衣,衬得肩线格外单薄。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澡,而是直接走向客厅的沙发,拿起遥控器胡乱换着台。
电视里主持人欢快的声音和汪硕阴沉的侧脸形成鲜明对比。汪雨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啤酒,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深夜十一点,汪硕又一次离开了家。
汪雨犹豫了五秒,迅速换上外套跟了出去。她记得他常去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也知道他偶尔会在小区后巷的自动贩卖机买烟。但这次,汪硕却径直走向了小区花园。
月光下,池骋和吴所畏已经走了。
汪硕站在灌木丛后,喉结上下滚动,汪雨躲在路灯柱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却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要进去吗?”汪雨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没动。
汪硕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抽完了一支烟,然后转身离开,汪雨看着汪硕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心疼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她恨池骋,却又忍不住羡慕他的坦荡;她爱汪硕,却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回到家时,汪硕的房间还亮着灯,汪雨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酒瓶碰撞的声音,她本想敲门,却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停住了。
他能听进去吗?
或者说,她该说什么?
最终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三点,她打开窗户,看见楼下的垃圾桶旁扔着好几个空酒瓶。
月光清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