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廉那句“新要求”如同紧箍咒，死死套在苏宣的头上。新意、细节、发自肺腑……还要由他指定时间地点！这简直是把“社死”这门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接下来的几天，苏宣感觉自己活得像一只被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顾廉似乎把“折腾”他当成了枯燥学习之余最大的消遣。

**场景一：课间走廊，人流如织。**

顾廉刚和物理竞赛组的同学讨论完一道难题，转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贴着墙根试图溜走的苏宣。

“苏宣。”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勒住了苏宣的脚步。他僵硬地转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廉几步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他微微低头，目光带着审视：“今天的‘诚意’，准备好了？”

苏宣头皮发麻，看着周围同学好奇探究的目光，声音细如蚊蚋：“顾…顾同学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像大提琴……”

顾廉眉梢微挑：“大提琴？嗯……勉强有点新意，细节呢？”

苏宣快哭了，大脑飞速运转：“就…就是…音色很有质感…听着让人…让人……”他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让人耳朵发麻！”

周围瞬间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顾廉看着苏宣窘迫得快冒烟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愉悦，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耳朵发麻？这体验倒是独特。行，算你过了。”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苏宣的头发（这个动作似乎成了他的新习惯），留下石化当场的苏宣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学，施施然离开。

**场景二：放学后的空教室，夕阳余晖。**

苏宣被顾廉一个眼神“召唤”到空无一人的教室。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今天，”顾廉靠在讲台边，姿态闲适，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夸点别的。”

苏宣心跳如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这气氛比在图书馆还诡异！“夸…夸什么？”

顾廉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苏宣紧张得绞在一起的手指，落在他因为低头而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上。“比如，”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引导，“手？”

苏宣下意识地看向顾廉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确实好看。

“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苏宣艰难地组织语言，“握笔的时候…很…很有力量感…”

“还有呢？”顾廉似乎不太满意，向前走了一步。

距离骤然拉近，苏宣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混合着一点阳光的味道。巨大的压力让他脑子一片空白。“还…还…指甲很干净！”他脱口而出。

顾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那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莫名的磁性和……愉悦？他伸出手，在苏宣惊恐的目光中，轻轻捏了捏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的耳垂。

“指甲干净也算优点？”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苏同学，你的‘发自肺腑’，还真是……别致。”那“别致”二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苏宣只觉得被他捏过的耳垂像被点了火，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场景三：篮球场边，人声鼎沸。**

顾廉刚打完一场球赛，额发微湿，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浸湿了领口。他随手接过队友抛来的矿泉水，拧开灌了几口，喉结性感的滚动着。周围是女生们压抑的尖叫。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躲在树荫下、试图用一本大书挡住脸的苏宣。他唇角微勾，朝着苏宣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苏宣：“……” 他认命地放下书，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感觉自己像被公开处刑。

顾廉把水瓶递给旁边的队友，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今天份的。”

无数目光聚焦在苏宣身上，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你…你打球的样子…很帅…”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嗯？”顾廉微微侧头，表示没听清。

苏宣闭了闭眼，豁出去了：“你投篮的时候动作很流畅！跳起来的时候……像…像会飞一样！”（内心疯狂吐槽：这是什么小学生作文！）

顾廉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毛巾下的嘴角似乎弯得更明显了。他放下毛巾，忽然俯身凑近苏宣，运动后的热气和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汗湿的额发几乎要蹭到苏宣的额头。

“像会飞一样？”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气息灼热，眼神幽深地盯着苏宣瞬间爆红的脸，“那……好看吗？”

“好…好看！”苏宣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差点跳起来，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顾廉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诚意”，然后才直起身，心情颇好地拍了拍苏宣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苏宣一个趔趄）。“嗯，眼光不错。”他丢下这句话，在女生们更加激动的尖叫声中，转身走向休息区。

留下苏宣在原地，顶着无数道羡慕嫉妒恨（以及探究鄙夷）的目光，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鹌鹑，灵魂出窍。

……

每一天，每一句“诚意”，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苏宣羞耻心的公开处刑。顾廉似乎乐此不疲，地点、时间、要求都花样翻新。苏宣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不断拧紧发条的玩偶，在顾廉的掌控下，被迫表演着名为“真心夸赞”的滑稽戏。他神经高度紧绷，时刻提防着顾廉的“召唤”，连晚上做梦都是顾廉那张带着恶劣笑容的脸和低沉的声音：“今天的‘诚意’……”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持续的社死体验，让苏宣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眼底挂上了淡淡的青黑，上课也总是走神，食欲不振，整个人像只惊弓之鸟。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开始低烧了，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这天下午的数学课，苏宣只觉得讲台上的老师声音忽远忽近，眼前的公式扭曲变形。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试图集中精神，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宣，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的声音像从云端传来。

苏宣猛地一惊，慌乱地站起来。眼前却猛地一黑，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想扶住桌子，手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耳边似乎传来同学的惊呼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一股大力突然从旁边伸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瞬间将他有些发软的身体撑住。

苏宣惊魂未定地侧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顾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他旁边的空位（原本坐这里的同学不知何时被“请”走了），此刻正皱着眉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

“老师，”顾廉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天生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权威感，“苏宣同学好像不太舒服，我送他去医务室。”

数学老师显然也看到了苏宣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点头：“啊，好好好，快去吧快去吧！”

顾廉二话不说，直接半扶半揽地将苏宣带离了座位。他的手臂很有力，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苏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不容抗拒的力量。周围同学的目光如同实质，让他更加无地自容，却又无力挣脱。

“我…我自己能走……”苏宣微弱地抗议，试图挣开。

“闭嘴。”顾廉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手臂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将他半圈在怀里，以一种保护（？）或者说占有的姿态，快速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苏宣被他半抱着走，头昏脑涨，脚步虚浮。顾廉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担忧（？）的紧绷感，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依靠。他迷迷糊糊地想：【他好像…有点着急？】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老师，简单询问检查后，确认是低烧加上过度紧张和休息不足导致的体力不支。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累了，精神压力也大吧？小伙子。”校医一边写着病历，一边温和地说，“躺下休息会儿，我给你拿点退烧药和葡萄糖。”

苏宣被顾廉扶着躺到一张干净的病床上。柔软的床铺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顾廉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目光依旧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谢谢…顾同学…”苏宣闭着眼睛，声音虚弱地道谢。无论如何，是他把自己送过来的。

顾廉没说话。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校医在药柜前翻找东西的细微声响。苏宣能感觉到顾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这让他很不自在。

就在这时，校医拿着一杯水和药片走了过来。“来，把药吃了。”她把药递给苏宣，又看向顾廉，“你是他同学？帮忙照顾一下？让他好好睡一觉。”

顾廉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苏宣身上。

苏宣吃了药，温热的糖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一点。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校医在低声和顾廉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这孩子体质有点虚，精神状态看着也绷得太紧了……系统性地调理一下比较好……光靠退烧药不行……”

“系统……性？”顾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和……疑惑？

【系统？！】这个敏感的词像一道闪电劈入苏宣混沌的意识！他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猛地想睁开眼，身体却因为虚弱和药物的作用异常沉重，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顾廉正微微侧着头，看着校医。校医似乎在解释着什么，但苏宣听不清。顾廉的眉头微微蹙起，那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平时的玩味或掌控，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带着一丝凝重和……深究的锐利光芒！他似乎在仔细咀嚼着校医话里的某个词，那个词像是一把钥匙，无意中撬动了他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苏宣的心跳骤然失序！【他听到了！他注意到了“系统”这个词！他在怀疑什么？！】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社死都要强烈百倍！穿书的秘密！这是他最大的死穴！

他想立刻坐起来，想解释，想掩饰，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廉听完校医的话，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转过头，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了模糊的视线，精准地、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戏谑，不再是掌控，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的审视！

苏宣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他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跳动。

完了。

顾廉……他可能真的……知道了什么。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比低烧的眩晕更让他窒息。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校医已经走开去忙别的。只剩下苏宣僵硬地躺在病床上，假装沉睡，却连睫毛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而顾廉，依旧沉默地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白色的病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深邃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定着床上那个看似沉睡、实则惊惶到极点的身影。刚才校医无意间提到的“系统性调理”，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层层不为人知的涟漪。

这个苏宣……身上的谜团，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看来，这场“观察”游戏，需要进入更深层次的……探索阶段了。

顾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冰冷又兴味盎然的弧度。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