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周箫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温热的泪水。半岛酒店的金色灯光在她身后渐渐远去,手中的银质书签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雨水浸湿的纸条——那是婚礼中途,一位服务生悄悄塞给她的。
"明晚8点,静隅咖啡后巷。请一定来。——雨"
纸条上的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匆忙中写下的。周箫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晚上7:30,周箫已经站在静隅咖啡店对面的巷口。这家曾经见证她们爱情的咖啡店如今大门紧闭,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周箫的心跳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快,她不断看向手表,生怕错过一秒。
8:05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后巷。沈雨穿着宽大的卫衣,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周箫一眼就认出了她。
"箫箫!"沈雨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快步走来,却在距离周箫一步之遥时停住,像是害怕触碰。
周箫的目光立刻落在沈雨的左手上——那枚素圈银戒依然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微光。
"你昨天..."周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我没有让他碰我,"沈雨突然说,声音低而坚定,"婚礼上的吻,昨晚的...所有。我找借口推脱了。"她的眼神闪烁,"许思成很不高兴,但他父母说新婚之夜可以等到回门宴后。"
周箫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墙壁:"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沈雨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着泪光:"他们威胁说,如果我不答应,就会让你失去工作,甚至...更糟。"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是周箫这半个月来的生活照——上班路上,超市购物,甚至在她公寓楼下。"我父亲和许家...他们什么都能做到。"
周箫接过照片,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想起婚礼上沈青青意味深长的眼神,恍然大悟。
"那个许思成..."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沈雨冷笑,"表面上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实际上许氏集团的财务全是假账。他们急需一个'正常家庭'的形象来获取新一轮融资。"她顿了顿,"而我父亲需要许家的资金来填补他公司的漏洞。"
周箫感到一阵恶寒:"所以他们把你当作..."
"交易品,"沈雨平静地接话,这种平静比任何哭喊都令人心碎,"就像他们一直计划的那样。只是这次价格更高了。"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沈雨猛地回头,神色慌张:"我得走了,许家的人在我家等我回去。"她快速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小U盘,"这里面有许氏集团财务造假的证据,但我还没找到最关键的...箫箫,你能帮我吗?"
周箫毫不犹豫地接过U盘:"告诉我怎么做。"
"我需要时间,"沈雨急促地说,"我会假装顺从,争取更多自由。你要小心,别被他们发现我们在联系。"她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周箫,在她耳边低语:"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
这个拥抱短暂得令人心碎。沈雨转身离去时,周箫看见她卫衣领口下隐约露出的淤青——那绝不是不小心撞伤的痕迹。
接下来的两周,周箫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则秘密调查许氏集团。她利用设计公司的资源,通过公开资料交叉比对,逐渐拼凑出许氏集团财务造假的证据链。但正如沈雨所说,缺少最关键的内部文件。
与此同时,周箫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经常出现在她公司楼下,有时甚至跟着她到超市。她的公寓也被人翻动过,虽然对方很小心,但设计师的敏锐让她注意到了细微的变化——书架上的书顺序不对,床头的水杯移动了几厘米。
周五晚上,周箫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下午3点,城西图书馆。重要。别回复。"
周箫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这不会是沈雨,她没有新号码,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联系。那么是谁?陷阱还是帮助?
第二天,周箫提前一小时到达城西图书馆,在二楼阅览室找了个能看到入口的位置坐下。2:55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沈青青,穿着与婚礼那天截然不同的简单T恤和牛仔裤,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
周箫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示意。沈青青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走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沈青青压低声音,眼神飘忽不定,"我长话短说,姐姐有危险。"
周箫的血液瞬间凝固:"什么危险?"
沈青青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昨晚许思成喝醉了,说漏了嘴。他们根本不在乎姐姐这个人,只想要她...尽快怀孕。"她咬着嘴唇,"如果三个月内没有...他们准备采取'其他措施'。"
周箫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但足以辨认出是一个医疗实验室,和一些试管、药物。
"人工授精?"周箫声音发抖。
"更糟,"沈青青脸色苍白,"他们打算如果姐姐自然怀孕失败,就直接...取卵。许家等不及了,他们的财务漏洞比父亲知道的还要大。"
周箫感到一阵眩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一直..."
"因为我看到了这个,"沈青青打断她,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沈雨独自坐在房间里,无声地哭泣,然后对着藏在书本后的手机镜头说:"青青,如果你看到这个,请帮帮我。我不想变成生育机器,我爱的人是周箫。"
沈青青关掉视频,眼中含泪:"我一直以为姐姐只是叛逆,不想承担家庭责任。我从不知道她...这样痛苦。"
周箫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计划。首先,沈雨现在在哪里?"
"被软禁在家,"沈青青说,"父亲说她'情绪不稳定',需要'休养'。实际上是不让她出门,连手机都没收了。"她犹豫了一下,"但我可以带你去见她。明天下午父亲和许家人要开会,母亲会去美容院。"
第二天,周箫跟着沈青青来到了沈家位于城郊的别墅。与想象中的奢华不同,这栋房子透着一种冰冷的精致感,像一座精心设计的牢笼。
沈青青带她从侧门进入,避开佣人,悄悄上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被反锁着,沈青青掏出钥匙时手在发抖。
"只有半小时,"她小声说,"清洁工3点会来。"
门开的一瞬间,周箫看到了蜷缩在窗边的沈雨。她比婚礼时瘦了一圈,手腕上隐约可见勒痕,眼神空洞得像具躯壳。但当她看清来人时,那双眼睛突然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箫箫!"沈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周箫张开双臂接住她,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颤抖。
"我拿到了更多证据,"周箫快速说,一边轻抚沈雨的后背,"许氏集团的财务造假足以让他们坐牢。我们可以..."
"不行,"沈雨摇头,声音嘶哑,"他们控制了父亲的公司,如果我揭发许家,父亲会破产,所有员工...而且他们威胁会伤害你。"她抓紧周箫的手臂,"我们必须离开,远远地离开。"
沈青青突然插话:"我有办法。下周三是姐姐回门宴,许家会在半岛酒店宴请。我可以帮姐姐溜出来,你们直接去机场。"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和一本护照,"我偷偷准备的。"
周箫惊讶地看着这个曾经敌视她的女孩:"为什么帮我们?"
沈青青低下头:"因为我终于明白,姐姐和我一样,都是这个家的囚徒。只是我的牢笼更漂亮些。"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你们走吧,越远越好。"
沈雨紧紧抱住妹妹,无声地流泪。三人在那个阳光照不进的房间里,制定了一个危险的逃亡计划。
回门宴前三天,周箫开始为逃亡做准备。她辞去了工作,以"照顾生病的母亲"为由;变卖了大部分物品,只留下必需品;预订了远离城市的短租公寓作为临时落脚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那些监视她的眼睛。
然而,就在回门宴前一天晚上,周箫的公寓门铃突然响起。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西装革履,表情严肃。
"周小姐,我是许氏集团的法律顾问,"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们需要谈谈关于沈雨小姐的事。"
周箫屏住呼吸,没有回应。男人等了一会儿,又按了一次门铃:"周小姐,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沈小姐明天会正式成为许家的一员,任何干扰这一过程的行为都将面临法律后果。"
他留下一张名片塞进门缝,脚步声渐渐远去。周箫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心跳如雷。他们知道了多少?计划暴露了吗?沈雨现在安全吗?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想联系沈青青,却在按下拨号键前收到一条短信:"别担心,一切按计划。明天见。——G"
周箫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G显然是沈青青的代称。但这条信息太过简短,无法判断是否真的是她发的,或者是否在胁迫下发送的。
那一夜,周箫没有合眼。天刚蒙蒙亮,她就收拾好最后的行李,留下一封给房东的信,悄悄离开了公寓。
按照计划,她应该在下午3点到达半岛酒店附近的咖啡馆,等待沈青青的信号。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决定提前行动。上午10点,她来到酒店后门,试图寻找沈家的车辆或任何异常迹象。
11:30分,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沈青青的短信:"紧急!姐姐被发现了!他们在3楼休息室!"
周箫的血瞬间凉了。她顾不上多想,从消防通道冲上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休息室外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许家已经支付了第一笔资金!你的责任就是..."
"我不是你们的商品!"沈雨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坚定,"我宁愿死也不会让许思成碰我!"
"闭嘴!"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接着是沈雨的痛呼。
周箫再也忍不住,她抓起走廊上的灭火器,猛地砸向附近的火警按钮。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楼层,两个保镖愣了一下,随即冲向声源处。
趁这个空隙,周箫冲进休息室。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沈雨被父亲按在墙上,嘴角流血;许思成冷眼旁观,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沈青青被母亲抓着胳膊,脸上有明显的掌痕。
"放开她!"周箫的声音在警报声中依然清晰。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沈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箫箫!快走!这是个陷——"
许思成猛地捂住沈雨的嘴,但他的动作慢了一拍。周箫已经冲上前,狠狠推开了沈父。混乱中,沈青青挣脱母亲的控制,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许思成的头。
"跑!"沈青青尖叫着,挡在姐姐和周箫面前。
沈雨抓住周箫的手,两人冲向门口,却被返回的保镖拦住。扭打中,周箫感到一阵剧痛——有人从背后捅了她一刀。她踉跄着倒下,看到沈雨惊恐的脸和沈青青的尖叫,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当周箫再次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她这是在医院。她试图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周箫转头,看到沈青青坐在床边,眼睛红肿,额头上贴着纱布。
"沈雨呢?"周箫急切地问,声音嘶哑。
沈青青的眼神闪烁:"姐姐她...她被带回家了。许家的人说如果你敢报警或起诉,他们就..."
"就怎样?"周箫挣扎着坐起来。
"就会公开你的...取向,和你与姐姐的关系。"沈青青低声说,"他们掌握了很多照片,甚至...视频。父亲说这会毁了你和姐姐的名誉。"
周箫冷笑:"我不在乎。"
"但姐姐在乎,"沈青青的眼泪掉下来,"她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让我确保你的安全。她...她答应回去了,条件是许家不再伤害你。"
周箫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她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得刺眼,与她内心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沈雨又一次为了她牺牲了自己,而她却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
"不,"周箫突然说,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这次我不会让她一个人战斗。"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腹部的伤口因动作而撕裂,鲜血渗透了绷带。沈青青惊慌地按住她:"你干什么?医生说你不能——"
"帮我联系媒体,"周箫咬着牙说,"不是本地的,是国家级财经媒体。我有许氏集团财务造假的完整证据。"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如果他们想玩肮脏的游戏,我们就玩个更大的。"
沈青青呆住了,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同样决绝的笑容:"我有更好的主意。我认识几个调查记者,他们一直想挖许家的黑料..."
两个女孩在病房里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这一次,不再是逃亡,而是反击。周箫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不仅为了救出沈雨,也为了所有被当作交易筹码的无辜者。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但周箫已经看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轻轻抚摸腹部的伤口,那是她为爱付出的代价,但绝不会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