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气，漫过青大的林荫道。夏晚柠抱着一摞刚领的教材，额角沁出薄汗，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艰难地在公告栏前找着自己的名字。
“让让……麻烦借过一下……”她踮着脚往前挪，怀里的《艺术概论》突然滑出，“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周围的人潮还在涌动，几双脚差点踩上去。夏晚柠惊呼着蹲下身，手指刚碰到书页，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最底下那本封面印着《西方美术史》的教材。
“谢谢……”她抬头道谢，话音在看清对方的瞬间顿住。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碎发下的眉眼清隽，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正垂眸看着她散落在地上的书。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夏晚柠？”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浸过冰泉，带着点低磁的质感。
夏晚柠愣住：“你认识我？”
男生没直接回答，只是把手里的书递给她，又弯腰捡起另外几本，摞整齐了递过来。“设计系大一，在三班。”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怀里的书，“美术学院？”
“嗯！油画系的。”夏晚柠接过书抱稳，这才发现对方胸前别着学生会的工作牌，照片旁边印着三个字——顾云深。原来是学生会的学长？她连忙鞠躬，“谢谢学长！”
顾云深“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他又停住，回头看了眼她怀里歪歪扭扭的书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新生报到处在礼堂后厅，从这边绕过去更近。”他抬手指了个方向，“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右转。”
夏晚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条没那么拥挤的岔路。她刚才只顾着跟着人流走，完全没注意到。“啊……太感谢了！我差点就跟着大部队绕远路了。”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透着孩子气的真诚。
顾云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淡淡道：“不客气。”说完便转身，挺拔的背影很快融入往来的人群里。
夏晚柠抱着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想起忘了问他是哪个系的学长。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书，发现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还留着他指尖碰过的温度，像刚才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不烫，却有点暖。
桂花的香气又飘了过来，夏晚柠吸了吸鼻子，抱着书往他指的那条路走去。走了没几步，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班级群里发来的消息，通知下午要去阶梯教室开新生大会，还附了教室编号。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正想找个人问问阶梯教室在哪，就看到不远处的公告栏前，顾云深还站在那里，正低头跟旁边的老师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白衬衫的领口，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夏晚柠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书跑了过去。“顾学长！”
顾云深回头，看到是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那个……”夏晚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知道阶梯教室A区102怎么走吗？我不太认路。”
他顺着她的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教室编号，抬手指了个方向：“穿过前面的教学楼，第二个路口左转。”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正好往那边走，顺路。”
“真的吗？那太好了！”夏晚柠眼睛一亮，立刻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地走着。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谁都没说话。夏晚柠偷偷用余光看他，发现他走路很稳，背挺得笔直，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一下口袋里的钢笔。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捡起书时，手指上好像有一道浅浅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留下的。
“学长是哪个系的呀？”她没话找话地问。
“建筑系。”
“哇，建筑系很难考吧！学长好厉害。”
顾云深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却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抱着书的速度。
快到教学楼时，夏晚柠看到了“阶梯教室A区”的牌子，眼睛一亮：“找到了！谢谢学长！”
“嗯。”顾云深停下脚步，“进去吧，里面应该有人了。”
“好！学长再见！”夏晚柠朝他挥挥手，抱着书跑进了教学楼。
顾云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捡书时，指尖好像碰到了她的发梢，软软的，像落在肩头的桂花。
风又起，吹落几片桂花，落在他的白衬衫上。顾云深抬手，轻轻拂去花瓣，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而教学楼里，夏晚柠找到座位坐下，刚把书放在桌上，就听到旁边两个女生在小声讨论。
“刚才在公告栏那边，我看到建筑系的顾云深了！真人比传闻中还帅啊！”
“他可是咱们学校的传奇人物，高考状元进来的，听说还拿了国际建筑设计奖呢！”
夏晚柠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窗外。顾云深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但她好像还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桂花香气，混着刚才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清清爽爽的，像这个刚开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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