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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坏高台

十世轮回:无人知晓的毕业礼

腐朽木头的霉味混杂着劣质油彩和汗水的酸馊气,沉甸甸地压在排练厅的空气中。

最后一次带妆彩排。没有开场钟声,没有乐队序曲,只有舞台监督那张阴沉的脸和无声挥动的手臂,如同在指挥一场盛大的哑剧葬礼。

厚重的深红色丝绒幕布被无声地拉开,露出后面阴森诡异的“玫瑰园”布景。扭曲的铁艺拱门缠绕着荆棘,巨大的、色彩妖异的玫瑰花瓣道具散落一地,在昏暗的顶光下投射出如同爪牙般的阴影。

几个扮演配角的NPC(包括那几个恶毒的女人)瑟缩在舞台边缘,脸色比扑了厚粉的妆容还要惨白。

林晚站在群舞队列的最边缘,靠近那块悬吊着、描绘着扭曲月亮的巨大景片。她的位置是舞台监督刻意安排的——远离中心,靠近危险。她的目光越过前面晃动的人影,牢牢锁定在舞台中央那个象征命运旋涡的木质转盘上。艾米丽已经站在了上面,如同祭品被置于祭坛。

她穿着“夜莺”的华服,金发挽起,露出天鹅般脆弱的脖颈。妆容掩盖了疲惫,却盖不住眼底那燃烧一切的火焰。她的眼神空洞又炽热,穿透了台下并不存在的观众,直抵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由纯粹“完美”构筑的幻境。

排练开始。

无声的“音乐”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以不同的节奏扭曲回响。配角们僵硬地移动,如同提线木偶。

艾米丽则截然不同。

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灵魂撕裂般的力量。她无声地歌唱,嘴唇开合,表情在绝望的爱恋与牺牲的决绝间变幻。她旋转,裙摆飞扬,如同燃烧的火鸟。

林晚的“解析之眼”冷却中,但她仅凭肉眼就能看到艾米丽足尖每一次点地时,小腿肌肉那不自然的抽搐,以及额角滚落的、混合着油彩的冰冷汗水。

剧情推进到高潮。夜莺为了给爱人换取一朵红玫瑰,决定用胸脯抵住玫瑰树最尖锐的刺,彻夜歌唱,用生命之血染红花朵。

艾米丽走向舞台后区那个象征“玫瑰荆棘”的升降高台。那是一个由粗糙木板和尖锐木刺构成的、高达三米的简陋结构,此刻被钢丝绳悬吊着,微微晃动。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昨晚撬开暗格后“解析”到的画面——主绳纤维被诅咒疯狂抽吸、加速断裂的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

就是这里!危险!

艾米丽浑然不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眼中只有那“荆棘”的顶端,那象征献祭与升华的顶点。她在高台底部站定,深吸一口气(无声),双手抓住粗糙的木架,开始攀爬。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殉道者的虔诚,也带着体力透支的颤抖。

舞台监督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期待?还是冷酷的计算?

艾米丽爬到了高台顶部。她站在狭窄的平台上,脚下就是狰狞的木质尖刺。她张开双臂,如同即将拥抱死亡的夜莺。按照剧本,她将完成一个向后仰倒、坠入“荆棘”的象征性动作(下方有防护软垫,但此刻那软垫看起来单薄得可怜)。

她的身体开始后仰,动作缓慢而充满仪式感。所有人的呼吸(无声的)似乎都停滞了。林晚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全身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如同拉满的弓弦。她的“解析之眼”冷却图标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还差最后几秒!

就在艾米丽的身体重心越过临界点,即将彻底坠落的瞬间——

“嘎吱——!!!”

一声撕心裂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毫无征兆地、猛烈地炸裂开来!声音之大,瞬间冲破了死寂的束缚,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远超40分贝!不!这声音如同实质的巨锤,砸穿了整个歌剧院的寂静外壳!

林晚的“解析之眼”冷却图标瞬间转亮,但她已经不需要了!

在声音爆发的源头——那个悬吊着高台的、锈迹斑斑的主轴承——肉眼可见地发生了恐怖的形变。支撑着高台一侧的粗壮金属轴杆,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拧麻花般扭曲、撕裂。固定它的巨大螺栓在刺耳的呻吟声中砰然崩飞。

失去平衡的高台,带着令人绝望的势能,朝着下方布满尖锐木刺的防护区域(此刻更像是刑具)猛地倾斜、垮塌下去。

“啊——!!!”艾米丽凄厉的惊呼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在高台倾覆的狂暴力量下,被狠狠甩向空中,然后失控地朝着那片狰狞的“荆棘”坠落!她的华服在空中展开,像一片凋零的、燃烧的羽毛。

规则二:绝对静默——彻底、灾难性地触发!

比艾米丽坠落更快的,是后台阴影的沸腾。如同滚油泼入冷水,那片之前只是波动、窥伺的冰冷阴影,瞬间爆裂开来。数个、十数个、甚至更多的“消音者”从舞台的每一个角落、幕布的褶皱里、甚至穹顶的蛛网中蜂拥而出。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阴影,而是凝聚成了苍白、扭曲、如同融化蜡像般的人形。它们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张张空洞的、如同被拉开的嘴的裂口,无声地尖啸着,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它们无视物理障碍,如同幽灵般穿透布景和道具,带着对“噪音”源头——崩塌的高台和艾米丽的尖叫——病态贪婪的饥渴,以恐怖的速度直扑舞台中央。

双重绝境。

艾米丽即将摔死在“荆棘”上;

“消音者”狂潮即将吞噬坠落点的艾米丽;

林晚自身也暴露在“消音者”的感知范围边缘。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艾米丽惊惧绝望的脸在视野中放大。苍白扭曲的“消音者”如同索命的白色潮水,从四面八方合围。那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和艾米丽的尖叫还在空气中回荡、叠加,如同为这场死亡献祭奏响的序曲。

林晚的大脑在极度的恐惧和压力下,反而进入了一种冰冷的、超高速的运算状态。所有信息瞬间整合:

目标:救艾米丽!引开/阻挡消音者!

能力:

解析之眼(可用!):但解析需要时间,目标太多太乱!来不及!

霜痕(可用!):范围小(<0.5m³),只能冻结液体!对实体怪物无效!

环境:舞台边缘,那个巨大的、装着粘稠道具假血的木桶!距离艾米丽坠落点不远!

方案成型!赌!

林晚动了。

她没有冲向艾米丽,而是如同离弦之箭,扑向舞台边缘那个半人高的道具血桶。她的动作快到极致,却也精准地控制着落脚点,避免发出新的噪音。在冲刺的瞬间,“解析之眼”本能启动,目标——血桶内部。

嗡!

剧痛刺眼。

信息涌入:粘稠的、类似糖浆的红色液体,流动性差,表面张力大……

就是现在!

在距离血桶还有一步之遥时,林晚双脚猛蹬地面,身体如同猎豹般凌空跃起。同时,精神高度集中,锁定血桶表面。

“霜痕!发动!”

嗤——!

一股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白气从林晚指尖迸发,瞬间笼罩了血桶表面。桶内粘稠的红色液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表面在不到半秒内凝结成一层光滑、坚硬、如同红宝石般的冰壳。刺骨的寒意让附近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白霜。

林晚的身体重重落在冰桶旁边,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膝盖剧痛,但她毫不停留,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撞向沉重的冰桶。

“轰隆——!”

冰桶底部摩擦着木质舞台地板,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响,朝着艾米丽坠落的下方滑去!这声音虽然巨大,但比起之前的金属断裂和尖叫,更像是一种持续的、低沉的滚动声。

林晚赌的就是这声音的性质和持续性,能否短暂迷惑或分流一部分“消音者”。

效果部分达成!

一部分扑在最前面的“消音者”,空洞的“脸”转向了滑动的冰桶,似乎被这新的、持续的噪音源吸引了注意,扑击的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转!

但,杯水车薪。

艾米丽仍在高速坠落。

大部分“消音者”仍精准地扑向她。

冰桶的滑动速度,不足以在艾米丽落地前完全覆盖危险区域。

“嘭!”

一声闷响!艾米丽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刚刚滑到位置的血桶冰壳上!坚硬的冰面撞击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显然受了内伤。但万幸!那层光滑坚硬的冰壳,让她避开了下方最致命的木质尖刺!尖锐的木刺只是划破了她的裙摆和手臂皮肤,留下几道血痕。

暂时逃过物理层面的死亡!但更致命的威胁已至!

被冰桶分流的部分“消音者”只是稍作停顿,立刻重新锁定目标(艾米丽和冰桶噪音源)。而更多没有被迷惑的“消音者”,已经扑到了艾米丽身边!一只只融化蜡像般的苍白手臂,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争先恐后地抓向摔在冰面上、痛苦蜷缩的艾米丽!

艾米丽碧绿的眼眸中倒映着那些扭曲逼近的苍白面孔和无底洞般的裂口,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无声的颤抖。

林晚站在几米外,膝盖的剧痛和“霜痕”使用后的短暂虚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艾米丽即将被吞噬,看着那些苍白的手臂抓向那张酷似苏清的脸……一股比“消音者”的寒意更冰冷、更决绝的东西,在她心底炸开!

引开它们!彻底引开!

没有犹豫,没有权衡。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无数次失败重生的保护欲在驱动。林晚猛地挺直身体,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右腿,对着脚下那块厚重、中心微微凹陷的舞台板,用尽生命的力量,狠狠一脚跺下!

“咚——!!!”

一声沉闷、厚重、如同远古战鼓擂的巨响,以林晚的脚底为中心,轰然爆发!声浪甚至肉眼可见地掀起了一圈微尘!这声音,纯粹、直接、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它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舞台中央的“焦点”!

效果立竿见影!

所有扑向艾米丽的“消音者”,所有被冰桶吸引的“消音者”,所有还在从阴影中涌出的“消音者”……它们的动作瞬间僵住!那些空洞的裂口猛地转向,齐刷刷地、无比精准地“盯”向了声音的源头——孤身站在舞台边缘的林晚!

那无数道冰冷、死寂、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视线”,如同万载寒冰凝结成的尖针,瞬间刺穿了林晚的皮肤、血肉、骨髓!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下一秒,死寂被打破——不是声音,而是无声的尖啸风暴!

所有“消音者”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艾米丽,放弃了滑动的冰桶,它们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拉长,如同白色的鬼魅,带着撕裂空气的寒意和滔天的怨毒,从舞台的每一个方向,朝着林晚——这个胆敢制造最纯粹“噪音”的源头——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白色的死亡浪潮,汹涌而至!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摔在冰面上、暂时脱离爪牙但满眼惊骇看着她的艾米丽。那张脸上残留的恐惧和一丝茫然,与苏清的脸庞再次重叠。

然后,她猛地转身,将后背留给那片致命的苍白狂潮,朝着后台迷宫般堆叠的布景和道具深处,用尽最后的力气,亡命狂奔!

身后,是无声的、冻结一切的死亡风暴。

前方,是未知的、布满陷阱的黑暗迷宫。

喉咙里,只剩下灼烧般的、无声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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