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攥着那枚梧桐叶钥匙扣,指腹把金属磨得发烫。李玉溪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点核桃糕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特有的、像机油又像阳光的味道——那是他泡在实验室整天,被各种零件和紫外线晒出来的气息,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那家老字号的核桃糕,”沈青梧的声音有点发飘,眼睛盯着他锁骨处的蓝外套纽扣,“明天……”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轻轻攥住。李玉溪的掌心很热,带着薄茧,是常年拧螺丝、握画笔磨出来的。他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得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梧桐花粉。
“沈青梧,”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扫过她的额头,像羽毛轻轻搔过,“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沈青梧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谁拨快了发条。她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有片模糊的月光,有人在她耳边说“别怕”,声音和此刻的李玉溪重叠在一起。她想点头,喉咙却像被梧桐花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风突然停了,满巷的梧桐花仿佛都屏住了呼吸。老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把两人裹进片温柔的昏暗中。
李玉溪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很薄,能感觉到脉搏在突突地跳。他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嘴唇,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蹲在墙根下,把草莓糖递过来的小姑娘——只是现在,她的眼睛比当年的玻璃弹珠还要亮,盛着他看不懂的、却能感觉到的柔软。
“我数到三,”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如果你不想,就转身跑。”
“一。”
沈青梧的手指蜷了蜷,抓住了他蓝外套的衣角。布料有点粗糙,像老梧桐树的树皮,却带着让人踏实的温度。
“二。”
他的鼻尖快要碰到她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把空气里的花香都搅得浓稠起来。她看见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像高中时在电影院里,他偷偷往她手里塞石子时那样紧张。
“三——”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完。
沈青梧忽然踮起脚,把剩下的距离填满了。
她的唇碰到他的瞬间,像两片梧桐花瓣轻轻撞在一起。很轻,带着点颤抖,还有她刚吃的薄荷糖的清凉。李玉溪愣了半秒,随即收紧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把这个吻慢慢加深。
他的吻很生涩,甚至有点笨拙,像第一次调试无人机时,紧张得差点碰倒控制台。但很认真,带着种压抑了太久的急切,像埋在梧桐树下多年的种子,终于在某个春天破土而出。
沈青梧闭上眼睛,能感觉到他睫毛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风又起了,卷起地上的花瓣,打着旋儿从他们脚边飘过。老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替他们数着心跳——一下,又一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李玉溪才微微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两人都在喘气,鼻尖相蹭,眼里的光晃得像碎掉的星星。
“我好像……”沈青梧的嘴唇有点麻,说话带着点含糊的鼻音,“把你的蓝外套蹭脏了。”
李玉溪低头看了眼胸前沾着的梧桐花粉,突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没散去的沙哑:“正好,该洗了。”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你嘴角有糖渣。”
沈青梧的脸“腾”地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她想躲,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后背抵着老梧桐树的树干,树皮的纹路隔着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温热。
“沈青梧,”李玉溪又喊她的名字,这次的声音很稳,像在宣告什么重要的事,“从三岁在墙根下接过你那颗糖开始,我好像就没打算放过你了。”
月光终于从叶隙里漏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青梧的钥匙扣和他帆布包上的飞机挂件轻轻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像枚被敲响的铜铃,在寂静的老巷里荡开温柔的回音。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带着阳光味道的外套里。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阁楼里和她一起画画的少年,还有他画在飞机机身上的“保护”二字。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穿过漫长的时光,在某个月光洒满梧桐花的夜晚,轻轻落在你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