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联系对方，直到韩萱放学的那天。 会心小学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江锦钰停好车，站在梧桐树下往校门口望。放学铃刚响没多久，穿着蓝白校服的孩子们就像雀跃的小鸟般涌出来，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
“江姐姐！”韩萱一眼就认出了她，背着书包朝她跑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我还以为姐姐会来呢，没想到是你！”
“你姐姐临时有事，让我来接你。”江锦钰帮她把书包放进后备箱，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副驾驶，“最近怎么样？学习累不累？”
“不累！”韩萱系好安全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车子缓缓驶离学校，江锦钰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动了动，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你姐姐……这几年过得好吗？”
韩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低下头抠着书包带：“不太好。爸爸总骂她，后妈也老给她找不痛快，姐姐都是为了护着我才跟他们吵架的。”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看江锦钰，“不过自从在医院遇到你之后，姐姐好像开心多了，有时候还会对着千纸鹤发呆呢。”
江锦钰的心轻轻揪了一下，指尖在方向盘上捏出淡淡的红痕。她深吸一口气，状似随意地问：“你姐姐小时候……是不是在一家寄宿院待过？”
“嗯！”韩萱点头，眼睛眨了眨，“姐姐跟我说过，那时候她总被人欺负，是个很好很好的大姐姐保护她，还教她折千纸鹤呢。”
说到这里，韩萱忽然凑近了些，小大人似的凑近江锦钰耳边：“江姐姐，我想去你家待一会儿。”
江锦钰有些疑惑：“怎么了？”
“这个点姐姐肯定还没忙完，我一个人在家怕黑。”韩萱低下头，声音软软的，带着这个年纪孩子特有的示弱，眼神却悄悄瞟着江锦钰的反应。她昨晚还听见姐姐对着那只旧千纸鹤思念，现在可不就是个好机会嘛。
江锦钰看着她故作委屈的样子，心里软了软。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怕孤单，更何况经历过那些糟心事。她转头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点头道：“好，先去我家坐会儿，等你姐姐忙完了再来接你。”
车子拐进一条安静的巷子，停在一栋带小院的居民楼前。江锦钰打开车门，韩萱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她偷偷拿出手机给韩婧仪发了条信息：【姐，我在江姐姐家，你忙完直接过来呀~】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韩萱对着手机屏幕偷偷笑了笑。姐姐，你的幸福可就靠我啦！
韩婧仪推开江锦钰家门时，正看见韩萱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举着块草莓蛋糕，和江锦钰凑在一起看动画片。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脸上，画面温馨得像幅画，让她站在门口，竟一时忘了该迈哪只脚。
“姐姐！”韩萱最先看到她，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你可来啦，江姐姐做的蛋糕超好吃！”
江锦钰也站起身，身上还系着那条浅灰色的围裙，嘴角沾着点奶油，看起来比在医院时柔和了许多。“回来啦。”她自然地接过韩婧仪手里的包，“这个点外面堵车，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韩婧仪刚想开口拒绝，手腕就被韩萱悄悄掐了一下。小姑娘仰着小脸，眼睛眨得飞快，用口型对她说：“留下嘛。”
“姐姐，我也想在江姐姐家吃饭。”韩萱立刻接话，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江姐姐说晚上做糖醋排骨，是你最喜欢的那种，酸甜口的！”
韩婧仪愣了愣，转头看向江锦钰。对方正望着她，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带子：“反正也不麻烦，就当……谢谢你上次让我蹭饭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反倒显得刻意。韩婧仪看着韩萱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江锦钰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到了嘴边的“不用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江锦钰眼睛亮了亮，转身往厨房走，“你们先看会儿电视，排骨马上就好。”
韩萱偷偷对韩婧仪比了个“耶”的手势，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动画片里的主角正在冒险，韩婧仪却没心思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江锦钰系着围裙忙碌的背影，在暖光里晕开一层柔和的轮廓，竟让她想起多年前在寄宿院的厨房外，那个偷偷给她热牛奶的大姐姐。
“姐姐，你看江姐姐是不是很好？”韩萱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她对你不一样哦。”
韩婧仪的耳尖悄悄发烫，伸手捏了捏韩萱的脸颊：“小孩子家懂什么。”
话虽这么说，心里那点被刻意压制的情愫，却像锅里咕嘟冒泡的排骨汤，悄悄漫出了甜香。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这个陌生的家，竟奇异地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厨房飘着糖醋排骨的甜香，江锦钰正低头切着青菜，手腕轻转间，翠绿的菜丝便整齐地落在盘中。韩婧仪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终究还是挽起袖子走过去：“我来帮你吧。”
江锦钰抬眸看她，眼底漾着笑意：“会做饭？”
“还行。”韩婧仪拿起旁边的番茄，指尖刚碰到光滑的果皮，就听见“咚”的一声——番茄没拿稳，滚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额头却不小心撞上了江锦钰的下巴。
“唔……”两人同时低呼，韩婧仪捂着额头抬头，正好撞进江锦钰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亮，像盛着揉碎的星光，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温热。
韩婧仪的脸“腾”地红了，慌忙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小板凳绊了一下。江锦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烫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小心点。”江锦钰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扶着她站稳才松开手，指尖却像沾了蜜糖，迟迟忘不了那细腻的触感。
韩婧仪低着头不敢看她，只顾着捡地上的番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灶上的排骨汤咕嘟作响，锅里的糖醋排骨冒着热气，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也被染上了甜腻的味道，缠缠绕绕，像化不开的糖丝。
客厅沙发上，韩萱举着手机，偷偷把这一幕录了下来。镜头里，她姐姐低着头切菜，耳根泛红，江锦钰站在旁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还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小姑娘小声嘀咕：“啧啧，这氛围，不锁死都说不过去。”
饭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糖醋排骨色泽红亮，番茄炒蛋酸甜可口，排骨汤飘着浓郁的香气，都是韩婧仪爱吃的味道。
“开动啦！”韩萱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江姐姐，你做的也太好吃了吧！比我姐做的还香！”
韩婧仪瞪了她一眼，自己却也夹了块排骨，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头一暖。抬眼时，正好对上江锦钰望过来的目光，对方笑着问：“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嗯。”韩婧仪点点头，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你也吃。”
江锦钰的碗里突然多了块排骨，愣了愣随即笑了，低头咬了一大口，眼底满是满足。
韩萱看着这一幕，偷偷拿出手机又拍了张照片，心里盘算着回头把这些“证据”发给姐姐，看她还怎么嘴硬。暖黄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映着三人的笑脸，窗外夜色渐浓，屋内却温暖得像个被爱意包裹的小窝，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