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喇叭又响了起来，通知剩下的人去103室吃午餐。
不知不觉间一天已经过去一半。
许年和谢忆都没有去吃午餐的打算，或者说他们没有这个时间。
许年用小拇指试着往地上其中一个小洞里塞，然后拇指掐着小洞比划出小洞的深度：“至少一个指节还要多。”
谢忆看他的手指，小天才的手很好看，窄细修长骨节分明，而因此他的指节要比许多人都要长一些，可见小洞的深度。
“搞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就知道有没有用了。”谢忆挪开眼。
许年问：“怎么搞？”
“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谢忆一边说，一边往外走。310室已经没有什么可看了，他打算去二楼。
“二楼？”许年走在谢忆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嗯。”谢忆说：“宿管老头把王铎的尸体拖到了二楼。”
两个人到了二楼，拐过楼道的时候这才发现二楼走廊和楼道衔接处有一扇铁门。
谢忆碰了一下铁门上的大锁，“锁上了。”
许年走近一步，铁门是栅栏式的，生日门上了锁，但是还能看到二楼走廊的景象。
很长的一条拖拽痕迹，像是一个拖把从大面积的积灰中穿过，在灰尘的中央留下高亮度的颜色。
他眺了眺，拖拽痕迹在差不多走廊中央的位置戛然而止，如果二楼的房间和三楼的房间相对，那个位置是……204。
许年房间楼下。
许年把这个情况给谢忆说了，谢忆便也眺望走廊。
二楼不似三楼没有任何灯光，他1.5视力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许年是怪物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了，怪物不会让NPC盯上自己，但谢忆确对许年的身份起了怀疑，他故意说：“走，去另一侧看看。”
这栋公寓有两侧走廊，他们所在的右侧走廊锁上了，但左侧楼道衔接走廊是不是也锁上了还是未知数。
“不用去了。”小天才虽然人不老实，但确实没什么心眼。
闻言没有多想，朝二楼走廊尽头远远地一眺：“那边也是锁着的。”
半晌没等到谢忆发表些什么。
他就转头去看谢忆：“学长？”
然后从谢忆的表情里窥见了什么，他立即反应过来了，赶紧解释自己的夜视能力：“我色弱。”
“嗯。”谢忆不置可否，只问：“确定那边也是锁的吗？有没有看见其他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幽怨。”许年说：“学长你违背了合作的契约精神，我很遗憾很难过我想哭。”
谢忆：“……那怎么办？”
许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下次不许了。”
谢忆意外：“这么简单？”
许年：“嗯呢。”
谢忆：“万一有下次呢？”
许年：“那就下下次不许了。”
“倒是好脾气。”谢忆勾了下唇：“行，答应你。”
许年也朝他笑了下，然后继续去看走廊：“除了拖拽痕迹之外，什么也没看见，最主要的还是204室。”
但想要进到204室恐怕需要的不只是204室的钥匙，还需要铁门的钥匙。
许年转头看了谢忆一眼：“学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谢忆：“可以。”
一拍即合。
钥匙不用猜肯定在宿管老头那里。
于是两个人又从二楼下来，在楼道拐角处停下，他们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值班室
值班室关着门也关着窗，不过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两个人不确定宿管老头有没有在里面。
许年探出头去看，但是玻璃窗户太脏了且泛着绿，根本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吗？”谢忆问。
许年摇了摇头：“我是好学生来着。”
谢忆：“宿管老头要是在那里面，你把他骗出来，我趁机溜进去找钥匙。”
许年：“好。”
许年小心的走过去，他先是敲了敲值班室的门：“大爷，大爷你在吗？”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静。
许年就回头看了眼谢忆，谢忆会意，从拐角处走出来。
虽然不知道宿管老头为什么不在值班室，但不在更好。
确定了今晚的死亡规则后，许年就没有避讳值班室的这扇窗户了。听着谢忆靠近的脚步，许年试着推了推玻璃窗：“学长，门是关上的，想要进去只能走这里。”
谢忆‘嗯’了一声，“窗户有没有锁？”
许年说：“锁了，不过玻璃窗质量不行，只要用力推一扇窗，让卡扣不卡着就行。”
说着，就是‘哗啦’一声--
许年还真把锁着的玻璃窗从外边打开了。
谢忆：“没偷鸡摸狗我不信。”
许年：“我虽然会开窗，但我知道我是个好……”
话音戛然而止。
被推开的这扇玻璃窗随着许年的动作，顺着窗轨慢慢地与另一扇重合交叠，也慢慢的露出了窗户之后--宿管老头正静静盯着他。
视线猝不及防相对的那刻，许年头皮一麻。
他胆子算是很大了，但这一眼让他心跳加速了好几拍，他立即把即将重合的窗户推回原位，阻挡住宿管老头让人非常非常不舒服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
手腕被谢忆一把拉住，谢忆拉着他飞快的离开了一楼。玻璃窗后宿管老头人纹丝不动，但藏在眼皮底下，混浊的眼珠子却随着他们的位置咕噜转动了一下。
又回到305室，谢忆盯着许年：“小天才，你怎么样？”
这还是谢忆第一次看许年有被吓到的表情。
从一楼回到三楼，许年已经缓过来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腕，谢忆这才松开他。
没有了肌肤的接触，许年彻底缓合过来了：“我没事，就是他的视线太让人不舒服了。”
他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产生被偷窥的错觉，许年这一眼不亚于他发现了床底有人，而且他还和床底的人来了个脸贴脸近距离对视。
许年说：“值班室肯定也有什么东西，这老东西有鬼。”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了。
但没办法，他们找线索却处处受挫。二楼被铁门锁上，找钥匙的计划也被宿管老头的暗中窥探搅乱。
几次的生机希望都被斩断，而时间在他们毫无作为下流失，三楼走廊的喇叭再次响起，晚餐时间到。
谢忆看他一眼：“走吧。”
许年：“啊？”
谢忆：“吃饭。”
许年：“哦好。”
因为王铎死在103室，午餐的时候其他人多吃了点，晚餐就不肯来了。毕竟晚餐就代表着黑夜即将到来，这是NPC可以杀人的时间。
许年和谢忆到103室时，里面就一个程阳。
“大佬，我把303室都翻了个底朝天。”程阳一见他们立即道：“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都没有。”
痛苦又郁闷：“天又黑了，不知道今晚又是哪个冤种要凉，妈的，阿弥陀佛，千万别是我。”
说完又盯了许年和谢忆一眼：“也别是许年兄，更别是大佬。”
许年：“谢谢程阳兄的祝福。”
可惜，下个就是他。
谢忆看了冤种许年一眼，被死亡规则盯上的小天才面色很平静，并没有因为程阳带来的一条坏消息而绝望败坏。
他去过很多规则世界，也眼见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有同学，有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有得力的学生会下属。
死亡离他们很近，当死亡真的来临时，痛哭、咆哮，更有甚者亲自终结了自己的生命。他从一开始的不忍到现在已经麻木，仅有的情绪就是兔死狐悲，谁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生命止点在什么时候。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三个人从103室出来。许年又朝公寓大厅瞟了一眼，公寓的门仍旧是紧锁的，值班室也是黑沉沉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宿管老头那一眼吓出PTSD了，许年又有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回到三楼，等程阳回去他自己的303室后，谢忆叫住许年：“吃饱了吗？”
许年：“吃饱了，准备上路了。”
“……”谢忆说：“你这张嘴连你自己都不放过吗？”
为了阻止许年再冒金句，谢忆解释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硬刚。小天才，晚上加油。”
许年点头：“好的，我尽量活下来。”
两人也没有交代临终遗言和受人嘱托帮人做事的地步，谢忆回去了305，许年回到了他的304室。
抬头，衣柜还挡着窗。
许年目光在屋内，第n次睃视，床是固定的，屋里可以用来增加重量的东西不多。
他把桌子又搬过来抵住衣柜，这张桌子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许年想起了他床底下的储存罐。
他搬动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肯定有不少金币银币，因为很重，比这套桌椅都重。
他匍匐下来，准备掏出储存罐放在桌子上，以此来增加重量，制止窗外那个东西爬进来。
许年人高，手臂自然也不短，轻轻一勾就够到了储存罐。也就是他手刚挨到了储存罐，指尖感受到了陶瓷储存罐的冰冷时--
咚锵锵锵，咚锵锵锵。
许年暂停住所有的动作，竖着耳朵区分辨声音的远近以及来源。
咚锵锵锵，咚锵锵锵。
咚锵锵锵，咚锵锵锵。
声音还很远，来源像是从屋内听到楼下有人在走动，这个人的分量一定很重，所以发出的声音因沉闷。
然后，咔！咔！咔！
这个声音立即让许年联想到310室密密麻麻的小洞，那东西来到公寓楼下，然后像爬山虎一样顺着墙壁攀爬。
咔。
指甲戳进斑驳墙面，拉动身体向上。
咔。
再向上。
‘咔咔咔’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窗外的那个东西不慌不忙地攀爬，一点一点，慢慢的，丝毫不着急。
然后。
‘咔咔’声消失了。
意味着，它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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