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晨光漫过云母屏风，将浮尘染成金屑。侍女素手挑开鲛绡帐的刹那，惊醒了梁间栖燕。我俯身为小龙女掩紧被角，那丫头蜷作赤玉团子，锦被间探出的龙角流转蜜色光晕，暖意如幼兽呼吸般起伏。
疏影厅内，白梧祥斜倚湘妃竹榻，羽扇轻摇间带起梨雪纷飞。翡翠扇骨透出冰纹，坠着的兰草流苏扫过案上未干的墨渍。见我踏进厅门，他指尖推来天青釉盏，盏中雪芽茶浮沉如碧雀振翅："朱雀街百年老茶树的头春芽，泉水是昨夜收的星露。"
茶烟袅袅攀上雕梁，我摩挲盏沿霜花纹路："二哥踏着星露来，总不为品新茶？"
"辰时三刻焚天鼓动，大哥的赤金轿要碾碎九街海棠了。"扇尖忽指东天，翡翠铃铛叮咚作响，"偏昨夜司星监急报——紫微垣旁妖星犯主，光焰赤如血痂。"
茶雾倏然扭曲成狰狞犬形！
我屈指弹碎幻影："纣王的獒犬闻见麒麟血了？"
"好利的眼！"白梧祥展扇大笑，碧瞳倒映飞花，"若将这麒麟印交你执掌..."
穿堂风卷起满地梨瓣，在他扇面旋成九州舆图。
"何须脏了麒麟爪？"我并指蘸取茶汤，水痕在紫檀案蔓延成血色疆域，"遣三百说书人入魔族酒坊，传帝辛欲剖万魔心炼长生丹——"指尖过处冰晶骤凝，化作赤焰旌旗插在商都王城，"待群魔撕开地脉时..."霜气漫过旌旗，旗面赫然浮现麒麟踏火图腾，"我族自为天下执燎原炬火。"
羽扇"唰"地收拢，震落他肩头梨雪："十二岁便有搅天手段！"忽又倾身逼近，袖间冷梅香拂过面颊，"若我在合卺礼上醉诵《百族宴》，吟到'万妖骸骨筑麟台'..."
"二哥诗情磅礴，"我截断话头，"小弟自会假意劝说，观察各妖王的态度。"
他眸中碧波骤涌："而后？"
"待你诵至'千山俯首拜麒麟'——"我指尖凝霜，冻住他鬓边将落的梨瓣，"我便以醒酒为由，扶你踏月而归。"
白梧祥抚掌长笑，竹簪迸落青丝泻肩："且备好桂花酿候我！"扇骨忽敲冰纹壶，"代价？"
"下月初七我大婚，"壶身霜花蔓延成喜字，"请二哥安坐饮合欢酒。"
"护妻如护逆鳞哉！"他夺壶仰首饮尽，喉结滚动间茶汤映出眼底狡色，"那日必献上比翼双飞赋。"青影掠窗时，窗外梨枝颤落雪瓣，凌空凝作血玉般的四字：静候佳期。
寝殿内小龙女正与珍珠履缠斗，榴红裙带绕在龙角尖上，缠出朵歪斜的海棠。我屈指弹她龙角："再磨蹭，朱雀该把合欢糕啄成筛子了。"
"骗人精..."她顶着乱蓬蓬的云鬓坐起，赤金眼瞳蒙着水雾，"朱雀连看都懒得看凡俗糕点！"
辰时的焚霄殿似赤潮倾天。三千盏琉璃宫灯在朱绸间浮沉，宾客的私语却在殿门洞开时骤歇——小龙女腕间赤玉铃清响如碎冰，榴红留仙裙扫过遍地红绡，所过之处金砖绽出胭脂色梅痕。高阶王座上，白焰麒熔岩般的目光烙下，我覆在她腰间的手背瞬间灼起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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