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寒殿的客房内,暖橘色的烛光在鲛绡灯罩中晕染开来,将寒玉墙壁映照出温润的琥珀色光晕,驱散了千年玄冰带来的凛冽。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龙涎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梅气息。赤云惟斜倚在铺着厚厚云锦软垫的宽大寒玉榻上,小龙女像只找到暖巢的幼兽,蜷缩在她怀里,小脸埋在那素雅的蓝白广袖间,赤色的龙角尖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林汐则盘膝坐在对面的绣墩上,雪白的猫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冰凉的玉面,翠绿的竖瞳在暖光下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云惟姐姐,”林汐托着腮,打破了舒适的宁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向往,“实际上,我还挺羡慕你的。”她晃了晃脑袋,两只毛茸茸的尖耳也跟着抖动,“有这么一位…强得不像话的师兄罩着,安全感爆棚啊!”
小龙女在姐姐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抬起小脸,鎏金色的眼瞳还带着睡意,声音软糯地插话:“这么憨憨的师兄?整天就知道拿根破树枝戳来戳去,还不如你那个会写酸诗的白二公子呢!”她小嘴嘟着,带着孩子气的评价。
林汐闻言,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翠瞳一瞪,猫尾“啪”地一声甩在绣墩上,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切!谁稀罕他!一个写诗写到魔怔、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的呆子罢了!整天就知道摇他那破扇子!”她抱起双臂,气鼓鼓地强调,“还是有一个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师兄好!多威风!”
赤云惟低眸看着怀里妹妹的发顶,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她柔软的青丝,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你那白二公子,文采风流,出口成章,笔落惊风雨,亦是万中无一的才俊。那日在麒麟殿上,一首《麟府天光》,藏锋挫锐,字字诛心,连我那眼高于顶的二哥都吃了瘪。”她语气平静,带着客观的欣赏。
林汐脸上的怒意瞬间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取代,猫耳也愉悦地立了起来,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嗯…这倒是实话。可惜呀,”她拖长了调子,翠绿的眸子瞥向紧闭的房门方向,带着点幽怨,“就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脑子里除了诗词歌赋、权谋算计,就没…没想过…”她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失言,立刻用手捂住了嘴,白皙的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啊!抱歉抱歉!云惟姐姐,燕环妹妹,你们就当…就当刚才啥都没听见!风吹的!”她慌乱地摆着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龙女在姐姐怀里舒服地拱了拱,调整了个更惬意的姿势,大半张小脸都埋在温暖的衣料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对泛着柔光的龙角尖,呼吸又变得均匀绵长。
赤云惟看着她窘迫的样子,鎏金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温和的笑意,轻轻拍了拍林汐因紧张而绷紧的手臂:“无妨。闺中密语,本就不足为外人道。这里只有我们姐妹几个,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汐这才松了口气,猫尾也放松下来,轻轻卷住了自己的脚踝。她翠绿的眸子重新亮起八卦的光芒,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好奇:“云惟姐姐,那个…我悄悄问一句哈,你…你到底多少岁啦?”她比划着,“你看上去,也就比我们大一点点嘛…”
旁边的燕环也停下了整理茶具的动作,杏眼圆睁,同样好奇地望过来。
赤云惟微微歪头,鎏金色的眼瞳在烛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光泽,像沉淀了万年的琥珀。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带着一丝调侃反问:“林汐妹妹,燕环妹妹,你们俩芳龄几何?”
“十四!”两人异口同声,清脆的声音在暖融的房间里回荡。
赤云惟闻言,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晃了晃:“那么…我大约是你们的,两万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两…两万倍?!”林汐惊得差点从绣墩上跳起来,翠绿的竖瞳瞪得溜圆,猫耳直直竖起,连尾巴尖都僵住了,“云惟姐姐!你…你都这么…呃,阅历丰富了?!”她硬生生把那个“老”字咽了回去,小脸憋得通红。
赤云惟看着她震惊的样子,非但不恼,鎏金眸中反而掠过一丝促狭的光芒,故意板起脸,声音微扬:“怎么?嫌姐姐年纪大了?”指尖却依旧温柔地抚着小龙女熟睡的发丝。
“不不不!绝对没有!”林汐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猫尾巴也跟着紧张地甩动,“俗话说得好,成熟的女人才最有魅力!就像陈年的佳酿,历久弥香!”她搜肠刮肚地找着好听的比喻,试图挽回。
赤云惟被她逗乐了,清冷的眉眼彻底舒展开,发出一声极轻的笑:“你这丫头,倒是真有意思。”
林汐见气氛缓和,胆子又大了起来,翠绿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云惟姐姐,你跟那位…咳,师兄,感觉关系很不一般哦?该不会…”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用眼神示意,“…是什么特别特别的关系吧?”比如道侣?比如…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赤云惟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朵清晰的红云,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她下意识地紧了紧环抱着小龙女的手臂,鎏金色的眼眸微微闪躲,带着一丝嗔怪:“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这些事。”
“哎呀~云惟姐姐~”林汐立刻使出了撒娇大法,声音软糯得能滴出蜜糖,身体也像没骨头似的在绣墩上扭了扭,翠绿的猫眼水汪汪地望着赤云惟,“人家就是好奇嘛!讲讲嘛!我保证不说出去!燕环妹妹也保证,对吧?”她朝燕环使了个眼色。
燕环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保证不说!”
赤云惟看着两个小姑娘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对此一无所知的妹妹,无奈地叹了口气。烛光在她鎏金色的眼瞳里跳跃,仿佛唤醒了尘封的记忆。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悠远:
“好吧…那是差不多…三万多年前的事了。”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寒玉墙壁,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我早已从光明神殿学成出师几百年,修为稳固在天仙之境,更是龙族的长公主。”她的声音平静,却自有一份属于古老血脉的尊贵。“龙族为我设下比武招亲,规矩…有些特殊。”她顿了顿,鎏金色的眸子看向听得入神的林汐。
“比武招亲?就像话本里那样?”林汐好奇地追问。
“类似,但又不尽相同。”赤云惟微微摇头,“规矩很简单:欲迎娶我者,需在擂台上,堂堂正正地击败我。”
“啊?”燕环忍不住轻呼出声,“那…那要是好几个人都打赢了您呢?”
“那就从胜者中,选出最强的那一个。”赤云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那是属于龙族长公主的骄傲。
“那一日的擂台,设在东海之滨的‘升龙台’。碧波万顷,海风猎猎。起初登台的,不过几个一流中等的修士。”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追忆的轻蔑,“剑光几闪,便被我轻易扫落台下。直到后来…”她的声音沉凝下来,鎏金眼眸中仿佛映出当年汹涌的波涛,“那些真正觊觎龙族势力、或垂涎我美色的老怪物们,才纷纷现身。多是些寿元漫长、面目可憎的族长级人物,修为…多在神帝之境。”
“那蛇族族长,一身墨绿鳞甲,腥气扑鼻,手持淬毒骨杖,率先踏上擂台。”赤云惟的声音染上一丝冷意,“他那双竖瞳里的贪婪,几乎要凝成实质。就在他怪笑着,骨杖即将点向我的刹那——”
她的语速陡然加快,带着一种身临其境的紧张感!
“——一道撕裂长空的尖啸骤然响起!不是雷鸣,却比雷鸣更慑人心魄!一柄通体玄黑、造型古朴的长剑,剑柄上烙印着繁复的太阳神纹(东皇徽记),如同陨星坠地,‘锵’地一声,深深插入了升龙台坚逾精金的台面!剑身兀自嗡鸣震颤!紧随其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剑旁!正是我那师兄——东皇剑一!”
“他那时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黑衣,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初升的朝阳。他看都没看那蛇族族长,目光径直落在我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的呼啸:‘师妹,接下来的麻烦,交给我。’”
“那蛇族族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搅局者激怒,骨杖指向师兄,嘶声喝问:‘哪来的蝼蚁?报上名来!何等级别,也敢搅扰本帝好事?!’”
“师兄甚至没正眼看他,只是低头,随意地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袖口,淡淡吐出几个字:‘五流低谷。’”
“‘五流低谷?!’那蛇族族长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声震海天,‘哈哈哈哈哈!一个废人,也敢来此充英雄?滚下去!别污了本帝的手!’他周身墨绿毒雾翻涌,天帝威压如山倾覆!”
“师兄依旧平静。他并未拔剑,反而走到我身边。我那时还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愣怔,就见他极其自然地俯身,一手穿过我膝弯,一手揽住我后背——竟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我轻轻抱起,步履从容地走回擂台中央专为龙族设置的观礼玉座,将我稳稳放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完全无视了台下数千道惊愕的目光和那蛇族族长暴怒扭曲的脸!”
赤云惟说到这里,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如同醉染的胭脂。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平复着心绪,才继续道:
“安置好我,师兄才转身,面对着气得七窍生烟的蛇族族长,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报上你的名号等级。我不杀无名之辈。’”
“‘本帝,天帝之境!蛇族之主!’那族长咆哮着,骨杖直指师兄,‘蝼蚁,美人注定是本帝的!受死!’他周身毒雾化作狰狞巨蟒,裹挟着腐蚀空间的恶臭,咆哮着噬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