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停。

我裹着一袭黑袍，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声轻响。御花园东门在望，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出斑驳的光影。我停下脚步，呼吸在寒夜里凝成白雾。

“来了。”我心里默念。

远处，一道身影从树后缓步走出。他穿着一身深色劲装，身形修长，步伐稳健，眉眼藏在夜色里，看不太真切。但那股子江湖气，却是掩不住的。

“陛下。”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盯着他，不说话。

“容子瑜？”我终于出声。

“正是。”他拱手行礼，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陛下如约而至，看来是愿意赌这一局。”

我冷笑一声：“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现身于此？”

他目光不动，语气依旧平静：“若陛下想试探臣是否可信，此刻便该让臣自证。”

我心头微动。这人不卑不亢，言语间带着几分江湖人的洒脱，却又透出一丝臣服之意。他不像萧景珩安排的眼线，也不像朝中那些老狐狸派来的说客。

“你若真想为棋，”我缓缓开口，“可敢随我走一趟？”

“自然。”他答得干脆。

我转身就走，他跟上。我并未回头，却能感觉到他始终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不多不少，不远不近。

穿过假山，绕过池塘，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径。我脚步放慢，耳朵却竖起，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有人在盯梢。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下手。容子瑜会意，脚步一顿，随即身形一闪，跃上假山。

我继续往前走，心跳却悄然加快。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假山后跌落，摔在地上，发出闷哼。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只见容子瑜站在假山顶上，手中握着一把短匕，正冷冷地望着那人。

“谁派你来的？”他低声问。

那人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容子瑜一脚踩住肩膀，动弹不得。

“陛下。”容子瑜看向我，“此人不是我的人。”

我走上前，低头看着那张惊慌的脸。是个年轻太监，穿着宫里的衣裳，脸上还带着血迹。

“张德全的人？”我问。

那人咬牙不语。

我蹲下身，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大，却足够让他感受到威胁。

“你说不说？”我轻声问。

他眼神闪躲，终究还是抵不过恐惧，哆嗦着开口：“是……是摄政王府……萧承渊大人命我监视……”

我心中一凛。果然是萧景珩的人。

我松开手，站起身来。

“杀了他。”我淡淡地说。

容子瑜没有犹豫，匕首一闪，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我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心头却没有丝毫波澜。重生以来，我早已明白，在这座皇宫里，心软就是死路一条。

“陛下……”容子瑜收起匕首，语气略有迟疑，“臣冒昧问一句，您为何信我？”

我看着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因为你没逃。”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如此。”

我点头：“你若真想为棋，今日之后，我自会给你位置。但你要记住，执棋者，需知进退。”

他郑重地拱手：“臣明白。”

我们并肩往回走，雪落在肩头，无声无息。

可就在快到寝殿时，林中忽然窜出一人，刀光直取我面门！

我心头一震，本能地后退一步，却仍被划破了脸颊，火辣辣地疼。

容子瑜反应极快，飞身挡在我面前，抽出匕首迎敌。两人瞬间交手数招，刺客招招致命，却不敌容子瑜的武功，几个回合后，被他一掌击中胸口，吐血倒地。

刺客挣扎着要起身，容子瑜却不再给他机会，一脚踏住他咽喉，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脸色惨白，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吐出两个字：“萧……承渊……”

我心头一紧。

容子瑜低头看着他，眼神冰冷：“你不是第一次刺杀吧？”

刺客嘴角溢血，却笑了：“不错……我已杀过七人……今日若不成……明日再来……”

话音未落，容子瑜脚下用力，咔的一声，彻底了结了他。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具尸体，心里一片冰冷。

萧承渊……你竟敢派人刺杀于我？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你为何救我？”我突然问容子瑜。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我既已为棋，岂能让棋主先行陨落。”

我心头微微一动。

这个江湖人，或许……真的可用。

我们收拾好现场，将两具尸体拖入林中埋好，随后回到寝殿外。

张德全还在门口站着，见我回来，立刻躬身行礼：“陛下，天色已晚，可要歇息？”

我看着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萧景珩安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

“今日梦魇已解。”我淡淡说道，“你下去吧。”

他应了一声，退下了。

我走进寝殿，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风雪依旧。

可我知道，这场棋局，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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