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年暮春,正厅里公公高昂地宣读着太大后的懿旨。
我看着爹娘谄媚地讨好着公公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鬓边那缕垂落的青丝。
实在是有些无聊。
我是苏府嫡女,太后最疼爱的侄女。
在我刚满十七,太后懿旨将我许配给了太子萧景珩。
我听闻皇上近来身体多病,太医总是来一批换一批。
太后以“辅佐”为名临朝听政,朝庭上下议论纷纷,不少官员认为太后欲夺朝野,而太子羽翼日渐丰满,朝庭之上划分为几大党派,各党派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权力之争暗流涌动。
我与萧景珩仅几面之缘,满京城上下皆知他萧景珩是喜怒无常的大魔头。
谁家闺女入了太子府都是注定要吃苦头的。
大婚前日,太后抚摸着我的脸,语气中带着不舍说道:“瑶瑶,哀家的瑶瑶,阿珩是会疼人的。”
萧景珩会疼人?
才怪。
洞房花烛夜那天,萧景珩用刀掀开了我的红盖头,刀架我脖子上。
他厌恶地对我说:“入了太子府就要守太子府的规矩,安分守己,不然,我保你人头分离。”
我不敢顶撞萧景珩,我知道他说到做到,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丧命了。
平心而论,萧景珩的容貌世间罕有,风神俊逸,当真是画中人一般。
能有这样一位夫君,似乎该是桩幸事。
但架不住刀离我脖子仅一厘米的距离。
成婚第二日,萧景珩便向皇上请命收复失地,平定乱党。
我便落了个京城笑话。
小桃是我贴身的婢女,为我打抱不平,说:“小姐容貌倾国倾城,追我家小姐的人排满了京城,他怎么敢嫌弃我家小姐。”
萧景珩走了,我才放宽心,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惹了他,刀又架脖子上。
1
景和十一年四月,我端坐在院中石凳上,指尖拂过箱底那本边角发脆的医书残卷。
姑姑自难产落下病根,身子骨便一日弱似一日。
为着能伴侍于她榻前时,力所能及地调理一二,我便悄悄寻来这些医书研读。
我在家中不受宠,娘亲爱哥哥,爹爹宠姨娘,也宠爱庶妹,京城最新的衣服庶妹都是第一批穿上的,我的吃穿用度向来是家里最俭省的。
可这些我都不在乎。
宫里来了公公告诉我。
太后与我多日不见,太后有些想念,招我回宫中闲聊一二。
近来忙着研究医书,倒忘了与姑姑联络,是我的错。
我同公公一并入宫。
“姑姑,瑶瑶近来繁忙,向姑姑赔罪。”
我站在太后身后,给太后捏肩。
太后说:“你这小丫头心里还记得姑姑?”
“姑姑又取笑瑶瑶了。”
正当我与太后说笑时,一位公公走进来,对太后躬身说:“太后,徐阁老来见。”
太后挥挥手说:“让徐老进来。”
徐老是个矮小的老头子,胡子留得很长,但身体却挺得板正。
我正想识趣地退下。
太后却叫住我:“徐老的棋技在京城数一数二,不知我苏家小女可有幸与徐老斗上一盘?”
徐老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太后都开口了,我这小老头怎敢拒绝?太子妃,请。”
“能与徐阁老一同斗棋,是小女的容幸。”
几盘棋后,我对徐老敬佩地道:“不愧是徐老,小女输得心服口服。”
徐老不愧是徐老,不仅棋艺精湛,在朝庭上一向以清溓正直为名,在朝野竖立很大的威望。
是不可多得的清官。
徐老摆摆手,说:“太子妃的棋技倒有几分太后的模样,是个棋才。哎呀,想起来今日还是太子回宫之日,臣在宫门瞧见太子,太子此次收复失地之行倒成熟稳重了不少,颇有皇上的芵姿,我大唐又有一明君,是我大唐之幸。”
太后给了徐老倒了杯茶,说:“阿珩此番确有成长。但路漫漫,还得多磨。”
我知有些内容并不是我可以听的,识趣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