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被暴雨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晕，苏晚站在画廊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门。刚结束画展的庆功宴，身上还残留着香槟和松节油混合的气息，此刻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只剩狼狈。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雨幕，一把黑色的伞忽然停在她头顶。抬眼时，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苏画家，需要搭车吗？”

是陆则言。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尘封五年的记忆。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苏晚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像在切割着沉默。

“你怎么会在那里？”她终于打破寂静，声音有些干涩。

“刚好路过。”陆则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看了你的画展，《回声》那幅画，很有意思。”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那幅画里藏着他们最后一次争吵的场景画室里打翻的油彩，摔碎的调色盘，还有他决绝转身时带起的风。她以为自己早已把这些细节碾碎在时光里，却在画布上泄露了所有心事。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雨还没有停。陆则言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她：“上去喝杯茶？”

苏晚几乎要脱口而出“好”，理智却及时拉住了她。她推开车门，雨声瞬间灌满了耳朵：“不了，很晚了。”

他没再坚持，只是从后座拿过一个画筒递给她：“上次在你画室看到的半成品，猜你可能需要。”

那是她当年画到一半的他的肖像，只完成了眉眼。苏晚抱着画筒站在雨里，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雨幕中，手指触碰到画筒冰凉的金属边缘，竟有些发烫。

回到家，苏晚拆开画筒，熟悉的轮廓在灯光下渐渐清晰。她坐在画架前，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五年前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来……，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苏晩的回忆，是陆则言发来的消息：“晚安。”

苏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再三，最终回复了一个句号。

接下来的几天，陆则言像凭空出现一样，又凭空消失了。苏晚试图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他。她甚至会刻意绕到他常去的咖啡馆，却一次也没再遇到。

直到周五晚上，她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在你楼下，方便下来吗？”

苏晚披了件外套跑下楼，陆则言靠在车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看到她，他扬起嘴角：“阿姨让我给你带的红烧肉，说你总不按时吃饭。”

他母亲的手艺，苏晚曾经无比熟悉。她接过保温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进来坐吧。”这一次，是苏晚先开了口。

公寓里还留着他送的雪松香薰的味道。苏晚把红烧肉倒进盘子里，热气氤氲了视线。陆则言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那是他们一起去海边拍的，照片里的她笑得没心没肺，挽着他的胳膊，背景是翻涌的浪花。

“为什么回来？”苏晚把筷子递给他，声音很轻。

“项目调回来了。”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慢咀嚼着，“也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苏晚低下头，眼眶有些发热。当年她以为他出国深造是为了更好的前途，后来才从朋友那里得知，他是因为家族企业危机，不得不去国外接手烂摊子。而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说了最伤人的话。

“对不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陆则言放下筷子，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告诉你真相。”

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苏晚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他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力道很紧，仿佛要将这五年的空白都填满。

“苏晚，”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晚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终于明白，有些羁绊，无论走多远，都断不了。就像这场迟到了五年的重逢，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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