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殿的地面泛着冷光,我睁开眼时,正对上穹顶那盏紫晶吊灯。侍女们倒抽冷气的声音从两侧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悚,可我只是缓缓坐起身,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
指尖划过床榻边缘,黑暗神力如绸缎般流淌,自动抚平了寝衣上的褶皱。我是谁?黑暗之神。这具身体里的本能这样告诉我。可为什么会在这陌生的宫殿里?记忆像是被浓雾笼罩的荒原,空茫一片。
“水。”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侍女慌忙递来茶杯,我接过时,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手,她竟像被烫到般缩回,眼底的恐惧更深了些。
奇怪。
我放下茶杯,起身走向窗边。窗外是斗罗大陆的景象,武魂城的轮廓在晨曦中泛着微光。忽然,三股气息顺着风传来 ——
东边是温润的蓝金色,带着海洋的辽阔,是海神。西边是沉凝的紫黑色,裹挟着杀戮的凛冽,是修罗神。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有一缕极淡的、几乎要消散的金色,像风中残烛,却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天使神的气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口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有根无形的线被轻轻牵动。我抬手按住胸口,黑暗神力瞬间涌去探查,却什么也没找到。
“大人,教皇冕下……” 侍女小心翼翼地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教皇冕下?”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陌生又熟悉。黑暗神力在体内翻涌,似乎想从这称呼里撬出些什么,却只换来更深的空茫。
“是、是的。” 侍女的声音在发抖,“她…… 她吩咐我们不能碰您。”
侍女们也吓个半死,这是死而复生?还是借尸还魂啊?
比比东......这个名字从脑海中闪过的瞬间,西边那股修罗神力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像在回应,又像在挣扎,那股气息突然离我很近,仿佛就在大殿外。
我推开门,紫金色的身影正站在殿前的白玉阶上,怔怔的看着我。
她的修罗神力很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就像…… 受伤的野兽在强行维持威严。
我走过去,黑暗神力与她的修罗神力在空中轻轻碰撞,没有冲突,反而有种奇异的契合感。她向前快步迎接我,但又在我一步外停下,紫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痛苦…… 最后都化作小心翼翼的试探。
“雪儿?”
雪儿?
是在叫我吗?
我望着她,黑暗神力自动护体,却没有排斥她的靠近。她的脸很熟悉,可记忆里没有对应的影像。心口的刺痛又加剧了些,好像有缕微弱的天使神光就在她身上,与她的修罗神力纠缠在一起。
“你是谁?” 我问,声音依旧平静,可只有自己知道,黑暗神力正在体内悄然加速运转,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到答案。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紫眸里的光黯淡下去,却还是强扯出一个笑意:“我是比比东。是…… 你的母亲。”
母亲?
这个词像投入空谷的石子,激起一阵阵回音。记忆的浓雾似乎被震开了一道缝隙,隐约有金色的光影闪过,有温暖的怀抱,有温柔的呼唤…… 可抓不住,转瞬即逝。
我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黑暗之神的本能告诉我,眼前的人很危险,她的修罗神力足以毁天灭地。可另一道更微弱的声音却在说:靠近她,或许能找到丢失的东西。
我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殿内:“我需要静一静。”
身后的修罗神力停滞了,她没有再跟上来。
回到空荡的寝殿,我坐在窗边,望着斗罗大陆的天空。黑暗之神的本能让我冷静,可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还有那缕神秘的天使神光,都在提醒我 ——
这里有我遗忘的过去。那对我......很重要。
修罗神力在指尖凝成的紫金色光球忽明忽暗,比比东望着寝殿紧闭的门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那缕熟悉的气息穿过门板传来 —— 是雪儿的心跳,是她血脉里流动的光暗之力,可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切,却比千仞雪消散时更让她窒息。
神魂深处,属于千仞雪的记忆碎片正在疯狂冲撞。
是圣山禁闭室里,她看着自己用过的茶杯发呆,对着月光小声说 “母亲今天又来看我了”;是天使神考幻境里,被 “自己” 掐着脖子骂 “龌龊” 时,那双含泪又绝望的眼睛……
还有那些藏在心底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 —— 看她批阅文件时发怔的侧脸,偷偷描摹她睡颜的笔迹,甚至在陨落前最后一刻,用生命护住幻象时那句无声的 “我爱你”。
“傻子……” 比比东捂住胸口,咳出声来。她从未想过,自己随口的斥责、刻意的严厉、嘴硬的牵挂,会在女儿心底刻下这么多伤痕。
她总以为时间还多,以为等斗罗大陆安定了,等雪儿真正长大,总有机会告诉她,总会有机会解释的。
可现在,雪儿站在门后,忘了一切。
忘了那些痛苦,也忘了那些隐晦的爱。忘了她是她的母亲,忘了她们在圣山共度的两年,忘了那句 “母亲,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