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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恋曲:青春的约定

校言

第四十一章:雪地里的生物课

寒假补课的生物课透着股清冽的新鲜气。戚言澈拎着个铁皮标本箱站在教学楼前,军绿色羽绒服的领口结着层白霜,像镶了圈毛茸茸的银边。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积雪从鞋底簌簌落下,在台阶上堆出小小的雪堆。“今天户外观察,”他把冻得通红的手往嘴边拢了拢,白气裹着话音散开,“带你们看看植物怎么过冬——比课本上的图片生动十倍,保证记十年都忘不掉。”

队伍刚拐出教学楼的拐角,寒风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卷着雪沫子迎面扑来。张展鸿下意识把刘舒雅的画板往怀里紧了紧,画板套着个蓝色的防水布套,是他从家里储物间翻出来的旧物,边角处还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是小时候妈妈给他绣的。“冷不冷?”他低头看身边的女生,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像颗刚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樱桃,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眨眼睛时簌簌地往下掉,像撒了把星星。

“不冷,”刘舒雅往手心里呵着气,白气刚冒出来就被风撕成了碎片,“比在教室里盯着黑板有意思多了。”她的画板侧袋里露出半截铅笔,笔帽上沾着点棕色颜料,是上次画树干时蹭到的。戚言澈昨天特意叮嘱要带速写本,说这节课的作业是“画一幅会呼吸的冬天”,她昨晚把十二色水彩笔都削得尖尖的,装在笔袋里时还在想:冬天的植物,会不会也藏着春天的颜色?

操场东侧的围墙下,冬青丛像道墨绿的屏风,叶片上顶着层薄雪,边缘的锯齿裹着冰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张展鸿蹲在最粗的那棵冬青前,手指捏着片叶子轻轻搓了搓,叶片边缘的蜡质层滑溜溜的,像涂了层清漆。“你看这个,”他把叶子凑到刘舒雅眼前,指尖的温度透过革质叶片传过去,带着点植物的清香,“这是植物的防寒服,能锁住水分不被冻成冰,还能挡雪——就像你穿的这件羽绒服,防水又保暖。”

刘舒雅刚要伸手去摸,突然抓起把雪往他脖子里塞。雪粒顺着衣领滑进去,凉得张展鸿“嘶”地吸了口冷气,像有条小冰蛇顺着脊椎钻进后背。“让你上课讲大道理!”她转身就跑,雪地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粉色的围巾在风里飘成道跳动的弧线,围巾角上的毛绒球沾着雪,像缀了两颗小雪团。

张展鸿在后面追,抓起团雪球往她背上扔,却没舍得用力,雪球落在羽绒服上“噗”地散成一片白,像朵瞬间绽放又凋谢的花。两人在冬青丛旁绕着圈,脚印踩出片乱糟糟的图案,有的深有的浅,像幅抽象的密码。刘舒雅突然脚下一滑,张展鸿伸手去扶,却被她拽得一起摔进雪堆,松软的雪没到膝盖,冰凉的雪沫子钻进领口,两人却笑得停不下来,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扑棱棱地掠过灰白的天空,翅膀带起的雪粒像场小小的流星雨。

程孰祁举着放大镜蹲在花坛边,镜片反射着阳光,在雪地上投下枚硬币大的光斑,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他的眼镜片上结了层白霜,像蒙了层细纱,却还是看得格外认真,连睫毛上的雪都顾不上擦,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小水珠,又很快冻成冰花。“这是六棱柱结构,”他往镜片上呵着气,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小冰晶,像长了层水晶的睫毛,“你看这冰晶的棱,有六个面,和生物课本里的植物细胞排列很像,都是规则的几何图形,大自然真的很神奇。”

张展鸿凑过去看,放大镜下的冰晶果然像座精致的小宫殿,棱角分明,闪着细碎的光,每个棱面都像面小镜子,映着天空的灰白。“你连这个都能联系到生物,”他忍不住笑,伸手帮程孰祁擦掉眼镜片上的霜,“戚老师知道了肯定给你加平时分,说不定还会把你的观察笔记当范本。”程孰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像落了两颗星星:“其实……是觉得它们都很顽强,冰能撑住雪的重量不塌,细胞也能撑住植物的身体不倒,哪怕天再冷也能熬过去。”

吴越抱着棵冻僵的蒲公英站在操场西侧的风口,风把他的校服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欲飞的鸟。蒲公英的茎秆冻得发脆,褐色的绒球上结着层薄冰,像罩了个透明的玻璃罩,他却抱得很轻,手指小心翼翼地护着绒球,像捧着件易碎的珍宝。李雨梦跑过去时,看见他的耳朵冻得发紫,像两片熟透的桑葚,鼻尖上还沾着片雪花,久久没融化。

“别冻着,”她解下自己的围巾往他脖子上绕,米白色的围巾上绣着枫叶图案,针脚有点歪,是她妈妈去年冬天教她绣的,“它明年还会开花的,等春天来了,这些绒球会变成小伞,飞到各处去生根发芽。”吴越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蒲公英,又看了看脖子上的围巾,指尖在绒球上轻轻碰了碰,冰碴子落在手背上,凉得像颗泪。“谢谢,”他声音很轻,被风吹得快要看不见,却清晰地落在李雨梦耳里,“我想带它回去,放在窗台上晒晒太阳,等它醒过来。”李雨梦突然发现,他冻得发红的耳垂上,沾着点蒲公英的白色绒毛,像落了朵小小的花。

“环保四天王”在操场中央的空地上堆雪人,林澈从传达室王大爷那里借了把铁锨,正往雪人肚子上拍雪,动作猛得像在打鼓,震得雪沫子四处飞溅。赵新悦蹲在旁边滚雪球,雪球越滚越大,把她的粉色手套都沾湿了,指尖冻得通红,像浸了血的玛瑙。“喂,你的红围巾借我用用!”林澈突然喊,没等她答应就冲过去,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的围巾,转身就往雪人脖子上绕,绕了三圈还剩很长一截,垂在雪地里像条红色的尾巴。

“林澈你找死!”赵新悦气得抓起团雪球就砸,正砸在他脸上,雪从他的衣领灌进去,凉得他嗷嗷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转身就跑,却没看路,“噗通”一声摔进雪堆,溅起的雪沫子落了赵新悦一头发,发梢上的雪像缀了串珍珠。女生站在他面前叉着腰笑,马尾辫上沾着的雪像朵小白花:“让你抢我围巾!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这围巾是我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全球限量款!”林澈从雪堆里抬起头,脸上沾着雪,像只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兔子,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裤脚,猛地一拉,把她也拉进了雪堆,两人的笑声震得旁边的松树上落下来团雪,“哗啦”一声砸在周叙白的帽子上,吓得他手里的历史书都掉在了雪地里。

刘延把零食撒在雪地上,有苏打饼干、番茄味薯片,还有半袋没吃完的黑巧克力,摆成个小小的圆圈,像个微型的餐桌。“书上说冬天的小鸟会饿肚子,找不到吃的,”他托着下巴蹲在旁边,像个等待客人的小主人,“这些够它们吃顿饱饭了,饼干是咸的,巧克力是甜的,营养均衡。”可等了半天,连只麻雀的影子都没看见,却跑来只瘸腿的流浪猫,黄白相间的毛纠结在一起,沾着泥和雪,瘦得能看见肋骨,一瘸一拐地挪到零食圈旁,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李微明刚要伸手去摸,被赵新悦拉住:“小心它挠你!流浪猫都野得很!”他却慢慢蹲下去,张开双臂,掌心向上:“别怕,我们不伤害你,就是想给你点吃的。”流浪猫犹豫了半天,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像在道谢。李微明把它抱在怀里,猫爪在他的灰色校服上印了串梅花印,小小的,像朵朵绽开的花。“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送吃的,”他摸着猫的背说,声音软得像团棉花,“等放寒假了,我带你回家,给你洗热水澡,买最软的猫窝。”猫突然往他怀里缩了缩,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像台小发动机在运转。

沐卿和刘振燃在旁边的单杠下堆雪兔子,沐卿用树枝给雪兔子画眼睛,树枝尖太钝,画出来的眼睛歪歪扭扭的,像两颗融化的糖。刘振燃负责滚雪球当兔子的耳朵,滚着滚着就滚到了一起,两个雪球撞在一块,碎成了雪沫子,溅了沐卿一脸。“都怪你,”沐卿假装生气,用手套拍他的胳膊,手套上的雪沫子沾在他的羽绒服上,像撒了把盐,“本来快做好了,耳朵都快安上了。”刘振燃却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别生气,吃颗糖就不气了,草莓味的,你最喜欢的,早上特意去小卖部买的。”沐卿含着糖笑了,甜味在舌尖散开,像朵花慢慢开了,连眼角的雪粒都变得甜甜的。

江砚深蹲在松树底下捡松果,每捡一个就往口袋里塞,鼓鼓的口袋像只装满坚果的松鼠。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捡得格外认真,还把松果按大小排了队,大的放左边口袋,小的放右边口袋。“这些松果的鳞片是张开的,”他举着个最大的松果给戚言澈看,鳞片像把把小扇子,边缘还沾着松针,“书上说干燥的冬天鳞片会张开,这样种子能借着风飞出去,找到新的地方发芽。要是碰上下雨天,鳞片就会合上,保护种子不被淋湿。”戚言澈拍着他的肩膀笑,掌心的温度透过厚厚的羽绒服传过去:“看来你不仅梦里会做题,现实里也很厉害嘛,观察得比我还仔细。”江砚深的耳尖红了,像被松果染了色,赶紧又低下头去捡,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围巾拖在雪地上,沾了层白,像条会留下痕迹的小尾巴。

苏芷和沐雨婷在给树枝系红绳,红绳是从家里带来的,上面挂着小小的铃铛,是去年新年剩下的装饰。“我奶奶说,给树系红绳,来年会长得更旺,”苏芷踮着脚往冬青枝上系,铃铛在风里叮当作响,像在唱首轻快的歌,“就像给它们送祝福,告诉它们春天很快就来了。”沐雨婷帮她扶着梯子,梯子在雪地里有点滑,她就用脚紧紧踩着梯子腿,鞋底的防滑纹在雪地上刻出小小的沟:“你小心点,别摔下来,我可接不住你——你最近好像又胖了点。”苏芷笑着回头,红绳在她手里像条跳动的小火苗:“摔下来也不怕,有雪接着呢,软乎乎的像棉花,比你上次买的棉花糖还软。”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把雪地染成了橘红色,像铺了层融化的金子。张展鸿帮刘舒雅背画板,感觉比来时沉了些,帆布背带勒得肩膀有点痒。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耳尖还沾着片没融化的雪,像颗小小的珍珠。“画什么了?这么神秘,一路都不让我看。”他故意逗她,手指在画板套上轻轻敲了敲,敲出“咚咚”的轻响。

刘舒雅把画板抱过去,解开带子翻开,速写本上画着片冬青丛,墨绿的叶子上顶着雪,边缘的锯齿清晰可见,连叶片上的蜡质反光都用银色铅笔涂了出来。冬青丛旁有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男生在追女生,女生手里扬着团雪,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叠在一起,像株并蒂的植物,根须在地下紧紧缠在一起,枝叶在阳光下互相依偎。“生物课的随堂作业,”她红着脸说,指尖在画纸上轻轻划着那两个影子,“画的是……植物和它的共生关系,就像冬青和苔藓,谁也离不开谁。”

张展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暖洋洋的。他想起刚才在雪地里追打的时候,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影子踩在他的影子上,像在跳支笨拙的舞,那些乱糟糟的脚印,原来都是爱的形状。“画得真好,”他声音有点哑,像被寒风刮过的树枝,“比课本上的插图好看多了,戚老师肯定给你打满分。”刘舒雅把速写本合上,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是橘子味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给你吃,奖励你今天讲课讲得好,比戚老师讲得还清楚。”

队伍慢慢往教学楼走,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串,像条长长的项链。程孰祁的放大镜里还卡着片冰晶,在夕阳下闪着七彩的光,他时不时拿起来看看,像捧着块稀世的宝石;吴越怀里的蒲公英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熟睡的婴儿,他走得很慢,生怕颠醒了它;李微明怀里的流浪猫醒了,正用脑袋蹭他的下巴,梅花印在他的校服上,像开了一路的花,引得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回头看。

戚言澈走在最后,看着这群孩子的背影笑,铁皮标本箱在手里晃悠着,里面装着他们捡的冬青叶、松果,还有片被冻住的蒲公英绒球,箱底的铜锁在夕阳下闪着温暖的光。雪地里的生物课,没有课本,没有黑板,却把最生动的知识种进了他们心里——关于顽强,像冬青的蜡质层;关于等待,像冻僵的蒲公英;关于共生,像雪地里交叠的影子;关于那些藏在寒冷里的温暖,像流浪猫爪下的梅花印,像围巾里的蒲公英,像红绳上的铃铛声,都在这个冬天悄悄生长,等春天来了,就会发芽,长大,开出满世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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