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砚之走出峰会大厦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坚定而规律，像是在为过去的那段时光敲下休止符。他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跪在大厅中央的沈知珩，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与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判若两人。

坐进出租车，林砚之报了个地址，便闭上了眼睛。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好奇这个穿着考究的男人，为什么眉宇间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林砚之没有在意，他的思绪飘回了半年前离开那栋别墅的瞬间。

那时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楼下，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打在他脸上，有几分疼。他抬头望了一眼那栋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后来却只剩冰冷和争吵的房子，心里默念着 “再见了，沈知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色里。他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租了一间带院子的平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在那里，他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每天只是看书、养花、散步，任由时间慢慢抚平心里的伤口。

直到三个月前，他才重新回到这座城市，换了手机号，找了一份新工作，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沈知珩彻底从生命里剔除了，却没想到会在峰会上遇见。更没想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会做出当众下跪这种事。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林砚之付了钱，推开车门走了进去。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坐在树下下棋，孩子们在一旁追逐打闹。他走到一栋楼前，拿出钥匙打开了单元门。

这是他租的房子，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但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阳台上摆着几盆绿植，窗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有两条金鱼在悠闲地游着。林砚之放下公文包，走到阳台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林砚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砚之，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沈知珩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林砚之皱了皱眉：“沈先生，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有的！砚之，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知珩的声音很急切，“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我给你磕头认错，只要你能原谅我……”

“不必了。” 林砚之打断他，“沈知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知道，沈知珩不会就这么放弃。这个男人，向来习惯了得到，一旦失去，就会变得偏执。林砚之走到窗边，看着小区门口，果然，没过多久，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出现在了那里。沈知珩从车上下来，四处张望着，脸上写满了焦急。

林砚之拉上了窗帘，不想再看。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沈知珩的出现，像一颗石子，在他刚刚平静的心湖里，又激起了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珩每天都会来小区门口等他。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风雨无阻。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恳求。林砚之起初选择无视，但时间久了，心里难免有些烦躁。

这天早上，林砚之出门上班，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沈知珩拦住了。

“砚之。” 沈知珩的声音沙哑，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又一夜没睡，“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真的改了。”

林砚之绕过他，往前走：“沈知珩，我说过，不可能了。”

“为什么？” 沈知珩跟在他身后，“就因为我以前做错了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难道这还不够吗？”

林砚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不够。沈知珩，你以为道歉和弥补就够了吗？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你一句‘我错了’，就能让那些伤害消失吗？”

沈知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 我知道我混蛋，我不是人……”

“你知道就好。” 林砚之的语气很冷，“所以，别再来烦我了。”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没有再回头。沈知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伤透了林砚之的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知珩的纠缠并没有停止。他不再只是在小区门口等，有时还会去林砚之的公司楼下。他不敢进去，只是在外面徘徊，希望能远远地看林砚之一眼。林砚之的同事们也渐渐知道了沈知珩的存在，开始议论纷纷。

林砚之感到很无奈，他不想因为沈知珩，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找了个机会，主动约沈知珩出来谈谈。

还是那家咖啡馆，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沈知珩提前到了，点了林砚之以前爱喝的焦糖玛奇朵，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搅动杯子里的方糖，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

林砚之坐下后，没有看他，直接说道：“沈知珩，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知珩转过头，看着他：“砚之，我只想你回来。”

“我说过，不可能了。” 林砚之的语气很坚定，“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平静，我不想被打扰。”

“可我不好。” 沈知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自从你走后，我每天都活在悔恨里。我吃不下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砚之，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活不下去。”

林砚之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知道，沈知珩说的可能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不需要了。

“沈知珩，你不是活不下去，你只是不习惯。” 林砚之淡淡地说，“习惯了有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习惯了我的付出。等你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就好了。”

“我永远都习惯不了！” 沈知珩激动地说，“砚之，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伤害了你。但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爱不是伤害的借口。” 林砚之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一次次地怀疑我，不会一次次地相信苏曼的话，不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却陪在别人身边。”

沈知珩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知道，林砚之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痛处。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沈知珩的声音低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把苏曼送进监狱了。她不仅挑拨我们的关系，还挪用了公司的公款，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林砚之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沈知珩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彻底失去林砚之了。

“砚之，” 沈知珩站起身，“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但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幸福。”

林砚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沈知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咖啡馆。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也有些释然。

林砚之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甜得发腻，但这一次，他却品出了一丝苦涩。

从那以后，沈知珩真的没有再纠缠林砚之。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公司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规模也越来越大。只是，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身边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性。他的别墅里，还保留着林砚之住过的痕迹，仿佛林砚之只是出去旅行了，随时都会回来。

而林砚之，在摆脱了沈知珩的纠缠后，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在工作中表现出色，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升职加薪。闲暇的时候，他会去看看父母，会和朋友一起吃饭、看电影，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

偶尔，他也会想起沈知珩，想起那段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心里会有一丝感慨，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离开，庆幸自己没有在那段错误的感情里沉沦。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林砚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嬉戏的孩子们，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他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他会好好地生活，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活得幸福。而沈知珩，也会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一辈子的代价。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