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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一面

第一章 雨碎兰舟

民国二十六年的梅雨季,南方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黏腻。林深蹲在苏家老宅的兰草园里,指尖刚触到那株“同心”兰的新芽,就听见院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不是寻常的黄包车,是带铜铃的轿车,声儿脆得像敲碎了他揣在兜里的铜兰花。

“阿深,躲躲。”苏晚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攥着半块没绣完的栀子帕,浅灰布衫的下摆沾着兰草汁。她把他往假山后推时,辫梢的红绳勾住了他的袖口,那根红绳还是去年他用码头捡的红绸子编的,绳结处磨出了毛边,像他们藏了三年的心事。

轿车停在朱漆大门外,下来两个穿黑绸衫的男人,领口别着银质的兰草徽章。林深从假山石缝里看见苏晚的父亲被推搡着出来,长衫下摆沾了泥,手里紧紧抱着个红木盒——那是苏家世代传下来的兰草谱,苏晚说过,里面夹着她母亲留下的半朵铜兰花。

“苏先生,何必呢。”为首的男人摘下白手套,露出无名指上的玉扳指,“沈公馆缺位懂兰草的姑娘,令嫒去了是福气。”他的目光扫过院角的兰草,像在打量件待价而沽的古董。

苏晚突然从门后冲出来,手里举着把剪刀,抵在那株最名贵的“宋梅”兰草上:“谁敢动我爸,我就剪了它!”她的声音发颤,剪刀却握得极稳,辫梢的红绳在雨里晃成个模糊的点。

林深的指甲掐进掌心。他口袋里的铜兰花发烫,那是三个月前在码头石上和苏晚一起刻的,说好等他攒够了去北方的船票,就把两半拼在一起,往兰草谱里夹。此刻那半朵铜花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烙铁。

黑绸衫男人笑了,从车里拎出个皮箱,打开时,银元在雨里闪着冷光。“沈老爷说了,只要苏姑娘肯去,这些都是苏家的。”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还能保苏先生在海关的差事。”

苏晚的父亲突然跪了下去,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泥水沾在苏晚的布鞋上。“晚晚,去……爸没用……”他的声音被雨声砸得七零八落。

林深看见苏晚的剪刀掉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弯腰去捡时,目光突然穿过雨幕,直直撞进假山石缝里——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像兰草园里盘根错节的根,缠得他喘不过气。

黑绸衫男人抓住她的胳膊往车里拽时,苏晚突然挣扎着从布衫口袋里掏出样东西,往假山方向扔过来。林深伸手接住,是那半块栀子帕,边角绣着朵没完成的兰草,针脚歪歪扭扭,像她此刻抖得不成样子的肩膀。

轿车的铜铃响着远去,碾碎了满地的兰花瓣。林深攥着那半块帕子从假山后出来,看见苏晚的父亲瘫坐在雨里,红木盒敞着,里面的兰草谱被雨水泡得发涨,夹着的半朵铜兰花滚落在泥里,像颗被遗弃的泪。

他捡起那半朵铜花,和自己口袋里的拼在一起,严丝合缝。雨水顺着花瓣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像谁在写一封永远寄不出的信。

第二章 码头残灯

林深在码头的杂货铺打了三个月零工,指尖磨出的茧子能在粗麻布袋上划出印子。每月发的工钱,除了给苏父买药,剩下的全换成了邮票——他往城里所有带“沈”字的公馆寄过信,信封上都画着半朵兰花,却连一张退信都没收到。

“阿深,别等了。”杂货铺的张叔敲着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明灭,“沈公馆在法租界,墙高得很,听说里面的姑娘连窗户都不能随便开。”他往林深手里塞了个热馒头,“我托人打听了,沈老爷上个月给苏州的侄子办喜事,听说陪嫁里有个懂兰草的姑娘,梳着双辫,辫梢系红绳……”

林深咬馒头的动作顿住,舌尖尝到点血腥味。他摸出贴身的铜兰花,月光照在上面,能看见苏晚刻的那道细痕——她说这是兰草的根,要缠在一起才活得牢。

第四个月头上,苏父咳着血把红木盒交给他。“这谱子……晚晚娘说,藏着去北方的路。”老人的指腹划过谱子最后一页,那里有个褪色的火漆印,印着朵完整的兰花,“当年晚晚娘就是凭着这个,从沈公馆跑出来的……”话没说完,头就歪在了枕上。

林深把苏父葬在兰草园的老槐树下,坟头栽了株从苏家老宅挖来的春兰。烧纸时,他把那些没寄出去的信也一起烧了,灰烬被风吹向码头,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往法租界的方向飞。

夜里守灵,他在红木盒的夹层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是张沈公馆的地图,用兰草汁画的,后花园的位置标着个小小的“兰”字。纸角写着行小字:“月圆夜,兰池有船。”

他突然想起苏晚说过,她母亲当年在沈公馆当差,专门照料后花园的兰草池。“池子里养着会开花的鱼,”她那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娘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们去北方看真正的兰草坡。”

月底的月圆夜,林深揣着铜兰花混进法租界。沈公馆的墙果然高,爬满了带刺的蔷薇,他手心被划出血,血珠滴在砖缝里,像极了苏晚绣帕上没完成的针脚。

后花园的兰草池泛着银光,水面漂着些白色的兰花瓣。池边的柳树下系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穿粗布衫的老船夫,看见林深手腕上的红绳(那是他用苏晚的辫梢绳接的),朝他招了招手:“苏姑娘让等个带铜兰花的后生。”

船刚划到池中央,就听见岸上传来呵斥声。林深看见灯笼的光里,几个家丁正追着个穿浅灰布衫的身影——那身影跑得跌跌撞撞,怀里抱着个花盆,辫梢的红绳在风里格外显眼。

“晚晚!”他从船里跳出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苏晚看见他,突然把花盆往他怀里塞:“拿着!里面有兰草籽!”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笑声混着呵斥声传来,“阿深,去北方等我!”

家丁的棍棒落在苏晚身上时,林深听见铜兰花掉在甲板上的脆响。他被老船夫死死按住,只能看着那抹浅灰的身影倒下,辫梢的红绳断了,飘在水面上,像条找不到家的鱼。

船驶出兰池时,林深才发现花盆里除了兰草籽,还有半块栀子帕——和他手里的那半块拼在一起,正好是朵完整的栀子花。帕子中间裹着张字条,是苏晚的字迹:“兰草籽要埋在有雪的地方,等花开了,我就来找你。”

第三章 雪落兰坡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林深在兰草坡的破庙里住了五年。每年秋天,他都把从南方带来的兰草籽埋进土里,春天时,坡上就冒出星星点点的绿,像苏晚当年撒在他手心里的希望。

他在镇上的学堂找了份抄书的活,抄得最多的是关于兰草的古籍。掌柜的是个瘸腿的老先生,总爱盯着他钥匙串上的铜兰花看:“后生,这花刻得有股子韧劲,像极了南方的建兰。”

第六年开春,坡上的兰草第一次开花,紫盈盈的,像苏晚眼睛的颜色。林深摘了朵压在书里,刚夹好,就看见山下走来个穿蓝布衫的姑娘,辫梢系着根红绳——不是苏晚的那根,却编得一模一样。

“先生,您这儿收兰草谱吗?”姑娘的声音怯生生的,怀里抱着个布包,打开时,里面是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绣着半朵兰花,和红木盒里的那本能拼在一起。

林深的指尖抖了抖。册子最后一页贴着张剪报,是南方报纸的社会版,标题写着“沈公馆兰草池命案”,配图里的浅灰布衫沾着血,旁边标着“殉主丫鬟苏某”。

“这是我娘留下的。”姑娘的眼圈红了,“她说我还有个姨,当年和个北方后生有约,可惜……”她从布包里掏出个铜物件,是半朵栀子花,“娘说,等找到带铜兰花的人,就把这个给他。”

林深把合在一起的铜兰花和铜栀子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破庙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拼出朵完整的花。他突然明白,当年苏晚让老船夫送出来的,不只是兰草籽。

“你娘……是不是梳双辫?”他的声音发哑。姑娘点点头,从布包里摸出张照片:两个穿学生装的姑娘并肩站着,一个是苏晚,另一个眉眼和眼前的姑娘极像,辫梢都系着红绳。

“这是我娘和姨,”姑娘指着照片背面的字,“‘民国二十六年春,约于兰草坡’。”她突然抓住林深的手,掌心的茧子蹭着他的,“我娘说,姨当年没被打死,是沈老爷的侄女放了她,让她往北方跑,可惜路上生了病……”

话没说完,山下传来马蹄声。姑娘脸色一白,把兰草谱往林深怀里塞:“沈家人追来了!他们要抢兰草谱!”她往坡下跑时,辫梢的红绳勾住了林深的袖口,像苏晚当年推他躲进假山时那样。

林深抱着兰草谱往坡顶跑,雪落在兰草花上,瞬间融成水珠,像谁在哭。他听见身后传来枪声,回头时,看见那抹蓝布衫倒在雪地里,辫梢的红绳浸在血里,红得像坡上新开的兰草花。

他把兰草谱埋在兰草花丛下,上面压着那对合在一起的铜花。雪越下越大,盖住了脚印,也盖住了坡下的枪声。林深往镇外跑时,听见口袋里的兰草籽在响,像无数个苏晚在说:“阿深,别停。”

十年后,林深在北方的小城开了家兰草铺,铺子里总摆着两盆兰草,一盆春兰,一盆墨兰。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来店里,说要找“会沿着河开花的种子”。

“我奶奶说,她年轻时在南方的兰池边,见过会跑的花。”小姑娘的辫梢系着红绳,“她说等花跑到北方,就能看见两个穿布衫的人,在兰草坡上放风筝。”

林深摸着钥匙串上的铜花,突然想起苏晚字条上的话。他把铺子里最好的兰草籽包好,递给小姑娘:“埋在河边,等雪化了,它就会顺着河往南跑。”

那年春天,小城的河边开满了兰草花,紫的白的挤在一起,像条连接南北的花路。有人说,在花海里看见过两个身影,一个穿月白衫,一个着浅灰布衫,手牵着手往河的尽头走,辫梢的红绳缠成个结,在风里晃成了朵完整的兰花。

而林深的铺子里,永远留着两盆兰草,花盆上刻着半朵花,合在一起时,能看见底下的小字:“兰草的根,在土里是连在一起的。” 第一章 雨碎兰舟

民国二十六年的梅雨季,南方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黏腻。林深蹲在苏家老宅的兰草园里,指尖刚触到那株“同心”兰的新芽,就听见院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不是寻常的黄包车,是带铜铃的轿车,声儿脆得像敲碎了他揣在兜里的铜兰花。

兰草园的泥土泛着腥气,是昨夜的雨水泡透了的。林深袖口沾着新翻的泥,那是今早帮苏晚移栽春兰时蹭上的。苏晚总说他栽兰草的样子像头犟牛,非要把根须捋得整整齐齐才肯入土,“兰草认生,你对它上心,它才肯开花”。此刻那株“同心”兰的新芽在雨里颤,像极了苏晚说这话时,辫梢晃悠的红绳。

“阿深,躲躲。”苏晚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攥着半块没绣完的栀子帕,浅灰布衫的下摆沾着兰草汁。她的布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点落在裤脚,那是今早她蹲在园角绣帕子时蹭的。帕子上的栀子绣了一半,针脚歪歪扭扭,最外层的花瓣还留着线头——她总说要等兰草开花时才绣完,“花开得齐,针脚才稳”。

她把他往假山后推时,辫梢的红绳勾住了他的袖口。那根红绳是去年端午,他用码头捡的红绸子编的,当时苏晚正蹲在河边洗兰草盆,他蹲在她身后,手指绕着红绸子打了七个结,“老辈人说,七个结能系住念想”。此刻绳结处磨出了毛边,像他们藏了三年的心事,被日子磨得快要露馅。

轿车停在朱漆大门外,下来两个穿黑绸衫的男人,领口别着银质的兰草徽章。林深从假山石缝里看见苏晚的父亲被推搡着出来,长衫下摆沾了泥,前襟还有块深色的污渍——是上个月在海关当差时,被洋人泼的咖啡,苏晚用兰草汁混着肥皂搓了半夜,也没搓干净。苏父手里紧紧抱着个红木盒,盒子边角磕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紫檀木,那是苏家世代传下来的兰草谱,苏晚说过,里面夹着她母亲留下的半朵铜兰花,花瓣上刻着“晚”字。

“苏先生,何必呢。”为首的男人摘下白手套,露出无名指上的玉扳指,绿得像浸在水里的兰草叶。他说话时总爱用指关节敲红木盒,“沈公馆缺位懂兰草的姑娘,令嫒去了是福气。沈老爷的七姨太最喜兰草,正缺个贴心人伺候兰池”。他的目光扫过院角的兰草,在那株“宋梅”上停了停,像在打量件待价而沽的古董。

苏晚突然从门后冲出来,手里举着把剪刀,抵在“宋梅”的假鳞茎上。那把剪刀是她母亲的遗物,木柄上刻着半朵兰,和林深钥匙串上的半朵能拼在一起。“谁敢动我爸,我就剪了它!”她的声音发颤,尾音却带着股狠劲,剪刀刃压得“宋梅”的叶片微微弯曲,叶尖的水珠滚下来,落在她的布鞋上。

林深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假山的青苔上。他口袋里的铜兰花发烫,那是三个月前在码头石上和苏晚一起刻的。当时她的手指被刻刀划了个口子,血滴在铜片上,晕成朵小小的花,“这样它就认我们俩了”。此刻那半朵铜花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喘不过气。

黑绸衫男人笑了,从车里拎出个皮箱,黄铜锁扣在雨里闪着冷光。打开时,银元哗啦一声滚出来,边缘的齿纹磨得发亮,是流通了多年的“袁大头”。“沈老爷说了,只要苏姑娘肯去,这些都是苏家的。”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还能保苏先生在海关的差事,不用再给洋人赔笑脸”。

苏晚的父亲突然跪了下去,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第一下磕出了血,混着雨水在地上漫开,像朵没根的花。“晚晚,去……爸没用……”他的声音被雨声砸得七零八落,手里的红木盒摔在地上,锁扣弹开,兰草谱滑了出来,纸页被雨水泡得发涨,夹着的半朵铜兰花滚落在泥里,花瓣上的“晚”字被泥水糊住,像颗被遗弃的泪。

林深看见苏晚的剪刀掉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弯腰去捡时,目光突然穿过雨幕,直直撞进假山石缝里。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有不舍,有决绝,还有点他看不懂的温柔,像兰草园里盘根错节的根,缠得他心口发紧。

黑绸衫男人抓住她的胳膊往车里拽时,苏晚突然挣扎着从布衫口袋里掏出样东西,往假山方向扔过来。林深伸手接住,是那半块栀子帕,边角绣着朵没完成的兰草,针脚歪歪扭扭,像她此刻抖得不成样子的肩膀。帕子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混着雨水贴在他手心上,烫得像团火。

轿车的铜铃响着远去,车轮碾过满地的兰花瓣,把紫色的汁液印在青石板上,像串破碎的脚印。林深攥着那半块帕子从假山后出来,看见苏晚的父亲瘫坐在雨里,手里捏着那半朵铜兰花,指腹反复摩挲着被泥水糊住的“晚”字,像在辨认段被遗忘的时光。

他走过去,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半朵铜花,拼在一起,严丝合缝。雨水顺着花瓣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像谁在写一封永远寄不出的信。远处的码头传来汽笛声,悠长而沉闷,像在为这场未完的离别,拉响了序幕。

第二章 码头残灯

林深在码头的杂货铺打了三个月零工,指尖磨出的茧子能在粗麻布袋上划出印子。每天天没亮就起身,扛米袋、卸煤块,汗水混着码头的腥气往下淌,浸透了粗布褂子。掌柜的张叔总说他“拼命”,把最沉的活都给他,却在发工钱时多塞两个铜板,“后生,攒着吧,钱能铺路”。

每月发的工钱,他分三份:一份给苏父抓药,苏父咳得越来越厉害,大夫说肺里像塞了团烂棉絮;一份换成邮票,往城里所有带“沈”字的公馆寄信;剩下的揣在贴身的布袋里,那是他偷偷攒的船票钱——苏晚说过,北方的兰草坡能开出最香的花。

信封上都画着半朵兰花,用烧焦的火柴头画的,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是“同心”兰的模样。他在信里写码头的潮声,写兰草园的新芽,写苏父今天又少咳了两声,却从没提过想念。张叔看见过,笑着说:“想就直说,纸能兜住话。”林深只是把信封叠得更紧,“她看了会分心”。

三个月里,连一张退信都没收到。那些画着兰花的信封,像被 vv 第四章 兰草铺的晨光

北方小城的兰草铺开在老巷深处,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深晚兰草”,字迹是林深模仿苏晚的笔体写的,撇捺间总带着点南方的软。铺子里常年弥漫着潮湿的香,一半是春兰的清冽,一半是墨兰的沉郁,混着窗台上那盆“同心”兰的气息,像把南北的时光都泡在了水里。

穿蓝布衫的姑娘牺牲后的第三个春天,林深在铺子里发现了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踮脚够柜台顶上的兰草谱,辫梢的红绳扫过玻璃罐,罐里的干兰花簌簌作响——那红绳编得和苏晚当年的一模一样,七个结打得紧实,像藏着说不完的话。

“我叫念念,”小姑娘把摔碎的玻璃片捡起来,掌心被划出血也不怕,“奶奶让我来找会开花的钥匙。”她从布兜里掏出片兰花书签,边缘磨得发亮,背面刻着半朵栀子,“奶奶说,找到带铜兰花的人,就能拼出钥匙。”

林深的心猛地一跳。他摸出钥匙串上的铜花,念念立刻把书签贴上来,两半图案严丝合缝,拼成朵完整的栀子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能看见花瓣纹路里嵌着的细沙——是南方兰草园的沙,苏晚说过,那是从码头石缝里挖的,能记着潮水的味道。

“奶奶说,她年轻时在沈公馆的兰池边,见过个穿浅灰布衫的姑娘,”念念的指尖划过铜花上的刻痕,“那姑娘总对着池里的鱼说话,说要把兰草籽撒到北方去。”她突然指着铺子里的兰草谱,“这画里的码头,和奶奶说的一模一样!”

林深翻开谱子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船票,日期是民国三十一年春。他这才看清,票根背面用兰草汁写着行小字:“晚晚托人带的籽,已埋在兰草坡第三株老槐下。”墨迹晕染的样子,像极了苏晚当年哭花的脸。

念念在铺子里住了下来,帮着浇水、翻土,辫梢的红绳总缠着兰草叶。有天她蹲在院子里翻土,突然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装着包兰草籽,油纸袋上绣着半朵兰,和林深怀里的栀子帕能拼在一起。

“这是会跑的籽,”念念把籽撒进花盆,“奶奶说,撒的时候要念着人的名字,它就会顺着河去找。”她突然压低声音,“奶奶昨晚咳得厉害,她说再找不到那姑娘,就没力气等春天了。”

林深连夜收拾行囊。他把铜花挂在念念脖子上,又将那包兰草籽分成两半,一半让念念种在北方的河边,一半揣在自己怀里。“沿着河往南走,”他摸着念念的羊角辫,“看见开着栀子兰的地方,就喊‘苏晚’,会有人应的。”

去南方的路上,他总在码头停留。每到一处,就往水里撒把兰草籽,看着它们顺着水流打旋,像无数个小小的自己,在时光里慢慢漂向重逢。有次在渡口的茶馆歇脚,听见个穿蓝布衫的老人说,民国三十一年的春天,有个瘸腿的船夫撑着乌篷船,从沈公馆的兰池里救走个姑娘,姑娘怀里的兰草盆摔碎了,籽撒了一路,在水面开出星星点点的绿。

“那姑娘的辫梢系着红绳,”老人嘬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她说要去北方找个带铜兰花的后生,说他会在兰草坡等她。”

林深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摸出那半块栀子帕,帕子上的针脚在风里轻轻颤,像苏晚正隔着时光,用指尖轻轻碰他的手背。

到南方兰草园时,正是兰花开得最盛的时节。守园的老人看见他怀里的兰草籽,突然红了眼眶:“你可算来了,苏老太太等了三十年,就等有人带着北方的土来。”他指着园角的老槐树,“她就在那儿,说要看着籽发芽才肯闭眼。”

槐树下坐着个穿浅灰布衫的老人,头发白得像兰草的绒毛,手里攥着半块栀子帕。林深走过去,把自己的帕子贴上去,两半碎花拼出朵完整的栀子,花瓣上的线头缠在一起,像两个拥抱的影子。

“阿深?”老人的声音发颤,指腹抚过帕子上的针脚,“这歪歪扭扭的绣法,还是当年在兰池边学的。”她从怀里摸出个铜制的兰花书签,边缘刻着的细痕,与林深钥匙串上的那半朵严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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