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一把推开车门。
巷子深处,污浊的空气混杂着垃圾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几个歪斜的身影正围着地上蜷缩的一团拳打脚踢,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地上那单薄的身影死死抱着头,校服蹭满了墙角的黑灰,偶尔泄出的几声压抑痛哼,微弱得像濒死的小动物。
“滚。”
池骋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一块冰砸进滚油。
那几个混混动作一僵,骂骂咧咧地扭过头。
看清池骋高大的身形和一身迫人的气势,再对上那双在暗影里淬了寒冰似的眼睛,领头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脏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妈的,多管闲事……” 领头混混色厉内荏地啐了一口,终究没敢上前,朝同伙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互相推搡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巷子里瞬间只剩下地上少年人粗重的喘息。
池骋这才低头,看向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人。
少年很瘦,骨架单薄得像初春的柳枝,裹在宽大校服里。
他抬起沾了血污和灰尘的脸,巷口远处路灯吝啬的光线恰好落在他脸上。
池骋的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地撞了一下胸口。
一张清秀干净的脸,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却已有了日后漂亮的雏形。
只是此刻,额角破开的口子正蜿蜒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嘴角也高高肿起,蹭破了皮。
狼狈的伤口和那双带着惊魂未定余悸的眼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破损感。
是他!
脑海中模糊的人脸瞬间在池骋脑中清晰起来,和眼前这张伤痕累累却难掩清秀的脸严丝合缝地重叠。
池骋心里那点焦灼的滞闷,被另一种更猛烈,更奇异的感觉冲散了。
这是……他未来的老婆?
啧,这么小一只?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后槽牙,目光沉沉地锁住对方,几乎要穿透少年单薄的肩胛骨。
“叫什么?”池骋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
少年抿着肿胀流血的唇,黑沉沉的眼睛里慌乱还未褪尽,戒备却已然升起。
他费力地撑起身,避开池骋伸出的手,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抗拒:“……谢谢。”
说完,他扶着斑驳潮湿的墙壁,就想离开。
那副倔强又可怜的模样,像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雏鸟,明明飞不动了,还要拼命扑腾。
池骋眉头拧得更紧,心里那点奇异的悸动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取代。
他啧了一声,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就揽住了少年瘦削的肩膀。
那肩膀在他掌心下猛地一僵,几乎是弹跳般地瑟缩了一下,带着全然的陌生和抗拒。
少年整个人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你想干嘛?……”少年低低地抗拒,声音闷在喉咙里。
池骋压根没理会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半扶半抱,几乎是挟持着人,大步流星地出了巷子。
街对面正好有家二十四小时药店,惨白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
向店员买来碘伏和棉签,池骋动作算不得多温柔地按着少年的肩,让他坐在柜台旁边那张塑料凳上。
“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