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淌过教学楼的玻璃窗，给走廊里的绿萝叶尖镀上一层碎金。刚结束晨会的操场上，几个孩子围在老校长身边，叽叽喳喳地晃着刚发的手抄报。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画满星星的纸，鼻尖沾着点彩铅印：“校长爷爷，我这次手抄报没拿奖，但同桌说我画的太阳像棉花糖！”
老校长弯下腰，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的彩屑，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月牙：“棉花糖太阳多好呀，看着就让人心里甜丝丝的。”他捡起地上半块被风吹落的粉笔头，在掌心转了转，“知道吗？咱们学校最厉害的‘奖状’，不是贴在墙上的红本本，是你们下课时追着蝴蝶跑的笑声，是上课时为一道题争得脸红却突然拍手说‘我懂啦’的样子。”
穿蓝白校服的男孩挠挠头，书包上的恐龙挂件晃了晃：“可是妈妈说，成绩不好以后……”
“成绩呀，”校长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银杏叶从头顶簌簌落下，正好飘在男孩摊开的手心里，“就像这叶子，有的黄得早，有的绿得久，可秋风一吹，不都在天上打着旋儿跳舞吗？重要的不是哪片先落地，是它在树枝上的时候，有没有晒足了太阳，有没有和伙伴们一起看过云、听过鸟叫。”他把粉笔头塞进男孩手里，“你看，这粉笔头写不出标准答案，可它能画出会飞的鲸鱼，能写出给月亮的信——就像你们，学得开心了，眼里的光比任何分数都亮堂。”
上课铃突然响了，孩子们“呀”一声散开，跑向教室的背影像一群蹦跳的小麻雀。老校长望着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听见其中一个回头喊：“校长爷爷，下午科学课我们要种向日葵啦！”他笑着挥挥手，掌心还留着粉笔灰的微凉，和那句被风捎进教室里的话：“记得让它们也晒得开开心心的呀！”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初二（3）班教室，李明手里捏着刚发下来的月考成绩单，指腹一遍遍摩挲着数学那一栏——78分，比上次整整提高了23分。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后排的张薇，女孩正用红笔在语文卷子上勾画，作文格子里密密麻麻的批注旁，老师新打的"优"字像朵小红花。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像被风吹动的铃铛："我英语竟然上90了！""物理选择题只错了两道！"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几位家长正围着看公告栏里的成绩对比表。王芳妈妈从布袋里掏出老花镜，手指在表格上慢慢移动，当看到"班级平均分提升12.5分"的红色标注时，她惊喜地拍了拍旁边的赵磊爸爸："你看你看，上次我家王芳数学还不及格，这次考了71！"赵磊爸爸连连点头，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我家那小子昨晚回家就嚷嚷，说校长每天早上都在走廊检查早读，连他笔记里的错别字都圈出来了。"
放学时，校长室的门半开着，李校长正低头批改作业，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校长，这是自家种的橘子，您尝尝。"张强奶奶提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的橘子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李校长连忙起身接过，手指上沾着红墨水："您太客气了，孩子们基础不差，就是以前没找对方法。"他翻开张强的作业本，指着用红笔改过的错题："你看，这孩子现在会用两种方法解题了，进步大着呢。"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办公桌上的绿萝叶子上，一滴水珠正缓缓滑落。
走廊里的喧闹声像涨潮般涌来，高三（2）班的几个男生把篮球拍得震天响，二楼窗台忽然探出好几颗脑袋，对着楼下挥手笑闹。这在往常该被巡视老师厉声制止的场面，此刻却没人出来干涉——自从试行"无作业日"改革，每周三的校园就成了沸腾的一锅粥。
王副校长捏着保温杯的手指泛白，第四遍核对教学进度表。玻璃窗映出他身后墙上的标语："减负增效，还学生快乐童年"。可快乐是他们的，他怀里揣着教务处刚统计的上周测验平均分，比上月下滑了0.3分。
"咚咚"的拍球声顺着暖气管道爬上来，混着女生们跳绳时的清脆笑声。他猛地拉开抽屉，翻出那叠家长联名信——"恳请恢复晚自习""担忧孩子学业松懈"的字迹密密麻麻。窗外的玉兰花正在绽放，几个学生躺在草坪上看书，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成春天的形状。王副校长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叹了口气，把那份印着红色下滑箭头的成绩单又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暮色漫进教室时，后排家长仍在低声讨论。讲台上的班主任轻轻敲了敲教案，金属边框眼镜反射着投影仪的微光："各位家长，上周四下午，我在操场角落看见两个孩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攥着成绩单的家长们，"他们蹲在槐树下看蚂蚁搬家，书包扔在旁边，校服上沾着草屑，笑得特别大声。"
后排传来几声轻笑，随即被更浓的寂静覆盖。家长们的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那里本该有晚托班的孩子在背书，此刻却空着。"我从教二十年，"班主任翻开教案，露出夹在里面的画纸，稚嫩的蜡笔画着太阳和笑脸，"第一次发现，咱们班孩子的美术作业里，天空都是灰色的。"
她的声音忽然放轻："上周月考，小宇数学考了年级第一，但他妈妈说，孩子已经三个月没在晚上十点前睡过觉了。"投影仪切换画面，出现几张照片：孩子们在运动会上抱着奖杯大笑，在科技节举着自制机器人欢呼，眉眼舒展得像春日新叶。"这些瞬间，"班主任的指尖划过屏幕，"比任何分数都珍贵。"
前排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慢慢松开了紧攥的钢笔，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出小小的圆斑。最后一排的母亲悄悄把揉皱的辅导班宣传单塞进包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孩子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今天很开心"。
暮色彻底笼罩校园时，班主任合上教案："学习是船，快乐是帆。没有帆的船，怎么能远航呢？"走廊里传来托管班孩子的笑闹声，像一串清脆的风铃，敲在每个家长心头。窗外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漏过叶隙，在课桌上洒下细碎的银斑，像谁悄悄撒了一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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