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的代码

清晨的训练室比往常多了点不同的气息。朝阑推开玻璃门时，许妄已经坐在电竞椅上调试设备，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的边。看到朝阑进来，他抬手敲了敲旁边的空位：“新外设到了，试试手感。”

朝阑走过去，发现键盘和鼠标都是自己惯用的型号，连按键灵敏度都调得刚刚好。他坐下时，指尖碰到微凉的金属边缘，忽然想起昨晚许妄夹香菜时专注的侧脸——原来有人会把你的喜好，悄悄记在比数据更隐秘的地方。桌面上还放着一杯温牛奶，杯壁上贴着的便利贴上，是许妄龙飞凤舞的字迹：“记得喝，凉了伤胃。”

“先练几把匹配热手？”许妄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嗯。”朝阑戴上耳机，耳罩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俱乐部统一清洗后的味道，却奇异地混着许妄外套上的洗衣液香。游戏加载界面弹出，他选了辅助英雄，屏幕上的小人跟着许妄的ADC往前冲，走位精准得像按数据刻好的轨迹。

第一波团战打得有点乱。对方打野突然绕后，朝阑几乎是本能地闪现挡在许妄身前，技能衔接得比任何一次训练都快。耳机里传来许妄低笑的声音：“朝辅助今天反应够快啊。”

“计算过你的位移冷却时间。”朝阑一本正经地回答，手指却在键盘上顿了半秒。其实刚才根本没时间算，只是看到许妄血量往下掉的瞬间，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就像高中时许妄在篮球场上崴了脚，他明明最怕处理伤口，却还是第一个冲过去扶住他，笨拙地往脚踝上贴冰袋。

训练赛打到中午，教练进来拍了拍手：“下午对手临时加赛，我们调整下战术。”白板上很快画满了箭头和符号，朝阑站在许妄身边，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滑动，偶尔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没说出口的意思。这种默契像是与生俱来的，早在高三那年的晚自习，许妄递过来的一张写着数学题解法的草稿纸，朝阑回赠的一块剥好的橘子糖里，就悄悄埋下了伏笔。

休息时，许妄递过来一瓶冰镇汽水，瓶身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朝阑手背上。“刚才那波游走，你觉得是不是可以更早一点？”他指着回放画面，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

朝阑点头，调出后台数据：“对方辅助的视野习惯是30秒查一次河道，我计算过提前7秒过去，能卡住他的视野盲区。”

“但那样你会被对面中单抓住。”许妄指尖点在屏幕上的一个小点，“这里有个眼位，你没算进去。”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他们教练昨天在直播里提过的新眼位，你昨天整理数据时可能漏看了。”

朝阑愣住了，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他抬头时，正对上许妄带着笑意的眼睛：“数据库也有漏网之鱼的时候？”

“……会修正。”朝阑的耳尖又开始发烫，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个醒目的红圈，旁边备注着“补看昨日所有战队直播录像”。许妄却忽然伸手，用指腹蹭掉他笔尖沾到的墨水：“别总盯着数据，偶尔也看看我。你站在我身边，比任何数据都可靠。”

这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朝阑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想起昨晚许妄说“信你的数据”时，眼里闪烁的光，原来那份信任从来不是因为数据精准，而是因为给出数据的人是自己。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训练室里只剩下鼠标点击的轻响。朝阑看着屏幕上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英雄，忽然明白有些数据永远算不出来——比如许妄技能衔接时故意放慢的0.5秒，好让自己的辅助技能能精准跟上；比如他每次回城都会多买的一个真眼，默默插在自己可能游走的路线上；比如此刻自己胸腔里跳得比心率数据更快的声音，在耳机里许妄低沉的指挥声中，悄悄乱了节拍。

加赛开始前，俱乐部的厨师送来了点心，是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朝阑拿起一块，发现饼干边缘烤得微微焦脆，正是他喜欢的口感。许妄坐在旁边，手里捏着块没怎么动的饼干，视线却落在他身上：“昨天跟阿姨说你爱吃这种，没想到她真记住了。”

朝阑咬了口饼干，甜味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他含糊地说：“你也吃。”说着把自己盘子里最大的一块推了过去。许妄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碎屑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猫。朝阑看着，忽然想起高中食堂的糖醋排骨，每次许妄都会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他，说“我不爱吃甜的”，后来才知道，那是许妄最喜欢的菜。

比赛打得异常胶着，对方战队的打野节奏很快，几次针对许妄的下路。朝阑的辅助打得格外谨慎，视野布得密不透风，每次对方想要开团，都被他提前预判，用技能稳稳化解。最后一波决胜团，许妄的ADC被对方三人围剿，血量岌岌可危。朝阑没有按照数据里的最优解保后排，而是闪现上前，用身体挡住致命技能，同时精准地放出控制，给了许妄反打的机会。

“漂亮！”耳机里传来许妄兴奋的声音，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技能连招行云流水，配合着朝阑的控制，瞬间拿下三杀。基地爆炸的那一刻，训练室里爆发出欢呼声，教练拍着两人的肩膀，笑着说：“这波配合，能进本周最佳操作集锦了！”

朝阑摘下耳机，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许妄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视线。但朝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比刚才打团时还要热。

傍晚收队时，经理拿着拟好的合同走进来，朝阑签字的手很稳，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他悄悄抬眼，看到许妄正望着自己，眼里的光比训练室的顶灯还要亮。签完字，经理笑着说：“从今天起，咱们战队终于有了‘数据双璧’，哦不，现在是‘战场双璧’了。”

走出俱乐部时，晚霞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色。许妄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朝阑手里——是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橘子味的，和高中时他总塞给自己的那种一模一样。

“庆祝我们朝辅助正式上岗。”许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晚风掀起他的衣角，也吹动了朝阑手里的合同纸页。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散落的星辰。

朝阑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轻声说：“许选手，以后请多配合。”

“随时待命，朝辅助。”许妄说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次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呵护什么珍贵的宝藏。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这次不再是两条交缠的线，而是紧紧靠在一起，像是早就注定要沿着同一条轨迹，走向更远的地方。口袋里的小本子轻轻硌着腰，新的一页上写着两行字：

“今日胜率100%，搭档满意度100%。”

“修正项：信任值无法量化，却高于一切数据。”

晚风带着夏末的暖意，吹起纸页轻轻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在键盘敲击的节奏里，在彼此交汇的目光里，在每一次并肩作战的瞬间里，正被悄悄续写。而远方的赛场上，聚光灯已经亮起，等待着他们用操作和默契，写下更耀眼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