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凶，豆大的雨点砸在便利店的玻璃上，溅出一片模糊的水痕。张桂源捏着口袋里最后一张零钱，犹豫了三秒，还是推开门躲了进去。

他刚在货架旁站定，身后就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人撞翻了什么。

回头时，正看见一个男生半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着滚落的罐装咖啡。对方穿着一件被雨水浸透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滑到了脑后，露出额前湿哒哒的碎发，几缕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水珠，垂眸时像只被雨打湿的猫。

张函瑞抱歉

男生的声音有点哑，带着被雨水呛过的微涩，他指尖刚碰到最边缘那罐，罐子却像长了脚似的，骨碌碌滚到了林砚之脚边。

张桂源弯腰捡起。罐子是凉的，他的指尖却不小心擦过对方伸过来的手——比罐子更凉，带着雨水的湿意

张函瑞谢谢

男生抬头时，张桂源看清了他的眼睛。瞳仁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透着点没睡醒的倦意。他怀里抱着七八罐咖啡，怀里塞不下，有两罐只能用胳膊夹着，看起来有点笨拙。

张桂源买这么多？

张桂源没忍住，问了一句。

男生愣了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咖啡，忽然笑了。那笑意很淡，却像雨幕里忽然透出的一点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漾开浅浅的梨涡

张函瑞嗯，囤着。

他顿了顿

补充道

张函瑞熬夜用

张桂源“哦”了一声，视线落在对方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很旧的电子表，表带磨得有些发白，屏幕亮着，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五分。

这时便利店的门铃又响了，进来几个吵吵嚷嚷的醉汉。男生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怀里的咖啡罐又滑下来一个。林砚之眼疾手快地接住，这次指尖稳稳地托住了罐底，没再碰到他的手。

张函瑞谢....

张桂源外面雨好像小了点

张桂源打断他，指了指玻璃门外

张桂源我先走了

男生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点了点头。

张函瑞好，路上小心

张桂源推开门时，雨确实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他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张函瑞等一下！

回头，看见那个男生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面还带着没擦干的水迹。

张函瑞这个你拿着

他把伞塞过来，自己则往后退了半步，重新站回屋檐下，连帽衫的袖子被风吹得晃了晃

张函瑞我等会有人来接

张桂源握着那把伞，伞柄上还留着对方的温度，很轻，却带着点暖。他想说不用，对方却已经转身回了便利店，背影融进暖黄的灯光里，怀里的咖啡罐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雨彻底停了的时候，张桂源站在巷口，回头望了一眼便利店的方向。玻璃门里，那个抱着咖啡的身影还在，正低头对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敲打着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伞面上印着便利店的标志，边缘有点脱线。

那把脱线的黑伞被张桂源挂在了玄关的挂钩上。起初只是随手一放，后来每次经过，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上面——伞面褶皱里还卡着半片干枯的梧桐叶，是那天雨停后被风卷上去的。

再次见到那个男生，是在一周后的酒吧

震耳的音乐像潮水般拍打着耳膜，张桂源靠在吧台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杯里的威士忌只剩小半，琥珀色的液体随着 bass 鼓点轻轻晃荡，映出他略显疏离的侧脸。

他不常来这种地方，今晚是被朋友硬拉来的，说是庆祝画展入围。朋友早已扎进舞池，只剩他一个人对着酒杯发呆，烟味混着甜腻的香水味钻进鼻腔，让他有些不适。

正想起身去透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碰撞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张函瑞抱歉！对不起！

一个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被酒精浸过的微哑。

张桂源回头，看见一个男生半蹲在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捡着碎玻璃片。对方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两颗扣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沾了点深色的液体，像是打翻的酒。他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沁着薄汗，被吧台顶上的射灯照着，泛着细碎的光。

大概是跑得太急，撞到了服务生的托盘。男生指尖被碎玻璃划了道小口，血珠慢慢渗出来，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顾着把大片的玻璃拢到一起。

张桂源别动！

张桂源走过去，从吧台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张桂源小心扎得更深

男生抬头时，看清了张桂源的长相

张函瑞是你？

他接过纸巾的手顿了顿，指尖不小心擦过张桂源的指腹——带着点酒的温热，和薄汗的湿意。

张桂源抬眼看了看便认出了他

张桂源这么倒霉啊？

男生听着这话无奈摇摇头，用纸巾草草按住指尖的伤口，又去捡玻璃

张函瑞这多少钱，我赔钱

服务生在旁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收拾就好”

男生却坚持要赔，从口袋里摸钱包时，几张画稿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散落在地上。画稿上是速写的人物，线条利落，眉眼间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儿，其中一张画的是酒吧的角落，光影斑驳，角落里坐着个模糊的身影，姿态和张桂源刚才的样子有几分像。

张桂源弯腰帮他捡画稿，指尖触到画纸边缘时，男生也伸手过来，两人的手在半空撞了一下。

张函瑞实在不好意思

男生更快地缩回手，耳根有点红，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别的。他把画稿匆匆叠好塞进怀里，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递给服务生，

张函瑞麻烦你了

转身要走时，他的目光落在林砚之手里的威士忌上，忽然顿住

张函瑞你也喜欢喝这个？

张桂源挑眉

张桂源还好

张函瑞我以前也爱喝

张函瑞后来发现……

男生笑了笑，眼角弯出点浅纹，像藏着细碎的光

张函瑞还是咖啡更提神。

他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青影

张函瑞熬稿的时候，全靠咖啡吊着。

张桂源“哦”了一声，视线扫过他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钢笔——笔杆磨得有些发亮，看起来用了很久。

张桂源插画师？

他随口问

男生眼睛亮了亮，像是遇到了同好

张函瑞你怎么知道？

张桂源画稿

张桂源指了指他怀里鼓囊囊的地方。

张函瑞哦对哦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张函瑞我叫张函瑞，随便画画的

张桂源张桂源，爱搞音乐

张桂源回，补充身份，想着或许能从张函瑞的画里找编曲灵感。

张函瑞张桂源...挺好的

张函瑞念他名字，尾音拖长，舌尖打转

张函瑞刚才撞人，手忙脚乱，没吓到你吧？

张桂源没有

张桂源瞧他渗血的纸巾

张桂源伤口得处理

张函瑞低头看手，不在意笑

张函瑞小伤，没事

忽从口袋摸出水果糖，剥开递来，

张函瑞吃吗，当个赔礼

张桂源谢了，我不爱吃甜的

舞池音乐换慢歌，黏糊节奏里，张函瑞回望张桂源，似犹豫了会

张函瑞那？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里面，失陪了

说完，张函瑞转身往舞池另一边走，背影在光影里明暗交错，两步又回头挥手，衬衫后摆被风带起弧度。

张桂源啧。都遇两回了？缘分吗？

张桂源回到家后，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

张函瑞张桂源你好呀，我是今天你遇到的张函瑞，我朋友有你微信我顺便加上了，如果介意可以不用加我哦

张桂源愣了愣

OS：朋友？哪个朋友？我俩有共同好友？

他点了同意后发了消息问

张桂源我们有共同好友？

张函瑞聂玮辰说他认识你

张桂源想过聂玮辰人缘广，没想过这么广，连刚认识的人都被他认识了

张桂源聂玮辰这小子，怎么跟谁都认识

张函瑞感觉你们好熟的样子哈哈

张桂源嗯，我兄弟，还有事吗？没事我洗澡去了

张函瑞看到消息后有点小失落，就聊两句啊，但不能光打扰人家她还是同意了

张函瑞没有没有，你忙你的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