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贤见新娘春喜捂着脸呜呜咽咽,哭声在喧闹的人群里格外刺耳,当即眉毛一挑,语气里的不耐烦毫不掩饰:“哭个屁啊?”
这话一出,春喜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着抬起泪眼,满脸惊愕地看着他。周围的议论声也顿了半拍,显然没料到“紫儿”会说出这么糙的话。
曾小贤却像没看见似的,往前挪了两步,双手往腰上一叉,下巴微微扬起,脸上突然换上一副欠揍的、带着点得意洋洋的表情,冲春喜扬了扬下巴:“要我说,该哭的是我这个原配才对。被这位董大善人——”他特意加重了“大善人”三个字,语气里的嘲讽能拧出汁来,“——当成死鬼了,转头就把你这个后来的娶进门。论委屈,我可比你多得多。”
他原地转了个圈,像是在展示自己有多“坚强”,嘴里啧啧有声:“可你看我,哭了吗?没有吧?唉,没办法,谁让我占着理呢。我就是不哭,我不仅不哭,我还得站在这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你们说道说道——”
说着,他故意往春喜面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股子故意气人的劲儿:“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们这婚成不了,看着董大公子左右为难,看着你这新嫁衣穿了也白穿。你说气人不气人?反正我觉得挺气人的,气谁?当然是气那些不讲道理、喜新厌旧的呗。”
这番话简直像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还特意碾了碾。春喜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愣是没再哭出声——被人这么明晃晃地挤兑,再哭倒显得自己更没底气了。
董永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他知道紫儿受了委屈,可眼前这架势,哪里是讨公道,分明是在故意搅局,而且这说话的腔调、这得理不饶人的泼皮劲儿,怎么看怎么陌生。他急得直跺脚:“紫儿!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有话我们回家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曾小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拔高了音量,“董永你可真会说!我一个被丈夫瞒着娶新媳妇的原配,站出来要个说法,叫丢人现眼?那你瞒着我拜堂成亲,叫什么?光宗耀祖啊?”
他转身面向围观的村民,双手一摊,那语气活脱脱像在开脱口秀:“乡亲们评评理,是不是这个理?他董永背着我办喜事,我回来戳穿他,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这世界要是这个道理,那以后谁还敢成亲啊?保不齐头天拜堂,第二天就被当成‘回娘家’的,给新人腾地方了!”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跟着起哄:“董永,你媳妇说得在理啊!”“就是,这事确实是你办得不地道!”
鱼日站在人群里,手都快插进头发里了。他算看出来了,眼前这“紫儿”不仅性子变了,这脑回路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紫儿哪会这么能说会道,还专挑扎心的话说?这怼人的架势,比镇上最厉害的媒婆还能说,简直像换了个人……不对,换了个人?鱼日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但又觉得太离谱,赶紧甩了甩头。
曾小贤可不管鱼日怎么想,他看着董永那副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暗爽:嘿,这感觉,跟当年在公寓里跟张伟抢小龙虾,最后把他说哑火了似的,痛快!他故意冲董永挤了挤眼,那欠揍的表情更明显了:“怎么着董大公子?没话说了?没话说就赶紧的,要么把这门亲事退了,跟我回家好好反省;要么……”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就把该我的东西都给我,咱们好聚好散,我绝不拦着你娶新媳妇,怎么样?”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把选择权扔给了董永,却又把他架在了火上——退婚,对不住春喜和她家人;不退,紫儿这关就过不去,而且在乡亲们面前也落不了好。
董永站在原地,脸憋得像块红布,嘴唇哆嗦着,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春喜看着他那副模样,又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突然站起身,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红盖头,抹了把眼泪,咬着牙对董永说:“董公子,既然你已有妻室,这婚……不结也罢!”说完,转身就往人群外跑,她爹娘赶紧追了上去。
一场原本喜庆的婚礼,就这么被曾小贤搅了个鸡飞狗跳,最终以新娘跑掉告终。曾小贤看着春喜的背影,又看看呆立在原地的董永,突然觉得有点没劲,咂咂嘴:“切,这就跑了?我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