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团大战”的混乱像一个微小的涟漪，在短暂的喧嚣后归于平静，但投入湖心的石子却已沉底，悄然改变着水下的生态。南江大学的秋天来得温吞，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余威，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图书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薇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西方美术史。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握着笔，却久久没有落下。画纸上，原本构思好的人物线条变得模糊不清，心绪如同窗外被风吹乱的树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纸的边缘，眼前却总闪过那天沈默冲过来挡在她身前的身影。他沉默地推开那个男生，椅子散落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还有他问“你没事吧”时，那双沉静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不容错辨的关切。那感觉很奇怪，不同于陈屿阳光般直接的温暖拥抱，沈默的守护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却在她心慌意乱时，带来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安定感。

“又在构思新作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带着惯有的爽朗。

林薇惊了一下，抬头看见陈屿不知何时坐了下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推到她面前，笑容明亮：“喏，你最爱的，多加一份焦糖。”

“谢谢。”林薇接过咖啡，指尖感受到杯壁的温热，心里的那点异样感被熟悉的甜蜜冲淡了一些。陈屿总是这样，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像阳光一样无处不在。

“刚开完会，累死了。”陈屿伸了个懒腰，舒展着修长的四肢，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新学年活动太多了，预算、场地、人员协调……一堆破事。”他抱怨着，语气却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自信和隐隐的疲惫。他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揉林薇的头发，像往常一样。

林薇下意识地偏了下头，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陈屿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笑容依旧：“怎么了？画得不顺？”

“嗯……有点卡壳。”林薇低头，用小勺搅动着咖啡，浓稠的焦糖在奶泡中缓缓下沉，“感觉……找不到那个想要表达的情绪点。”她没提沈默，也没提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陈屿的声音很温柔，“你画什么都好看。晚上一起吃饭？新开的那家日料，我订了位子。”

“好。”林薇应着。看着陈屿带着点疲惫却依旧努力对她展现阳光的侧脸，心里又涌起一丝愧疚。他是她的男朋友，优秀、体贴、耀眼，她有什么理由因为别人一个瞬间的举动而心绪不宁？她努力压下那些纷乱的念头，试图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画纸上。

不远处的书架区，气氛却截然不同。

苏晴正踮着脚，试图够到书架最顶层一本厚厚的《高等量子力学导论》。她努力伸长了手臂，指尖却离书脊还差一点距离。就在她准备放弃去找梯子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地越过了她的头顶，精准地抽出了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大部头。

“在找这个？”韩叙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磁性慵懒，在苏晴头顶响起。

苏晴身体一僵，放下手臂，转过身。韩叙就站在她身后，距离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又昂贵的木质调香水味。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随意地晃着那本对她来说重如砖头的书，镜片后的桃花眼含着戏谑的笑意看着她。

“谢谢。”苏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伸手去接书。

韩叙却没有立刻给她，反而微微倾身，目光锁着她镜片后那双冷静的眼眸：“这么深奥的书？看来物理系的苏晴同学，不仅对体育社的章程感兴趣，对宇宙的终极奥秘也很有追求？”他嘴角勾起，那抹笑容总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或者说，是在躲什么？比如……某个热情过度的体育特长生？”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陆远航确实在图书馆门口堵过她，热情洋溢地邀请她去参观篮球队训练，被她以“需要完成实验报告”为由果断拒绝了。她没想到韩叙连这个都知道。

“韩叙学长似乎很闲？对别人的事情总是了如指掌。”苏晴没有退缩，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书请还给我。”

“闲？”韩叙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有些突兀，引得附近几个学生侧目。他非但没还书，反而更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拂过苏晴的耳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聪明又冷静的女孩，把时间浪费在……”他故意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图书馆门口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人，但苏晴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谁），“……或者，浪费在对着某个遥不可及的身影发呆上，有点可惜。”

他再次精准地戳中了苏晴最隐秘的心事！那天在百团大战，她看向主席台时瞬间的失神……他果然没有放过！一股被看穿的狼狈和愤怒瞬间涌上苏晴的脸颊，她白皙的皮肤泛起一层薄红。

“你！”苏晴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明显的波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学长，请自重！把书给我！”她伸出手，语气强硬。

韩叙欣赏着她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像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他慢条斯理地把书放进她伸出的手里，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别紧张，开个玩笑。”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不过，苏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无论是陆远航，还是……你心里那个影子。”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书架区，留下苏晴一个人僵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本沉甸甸的书，心却乱得如同被搅乱的池水。他凭什么这样轻易地剖析她？凭什么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她？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触碰……苏晴用力推了推眼镜，试图将韩叙那张带着邪气笑容的脸和那些扰乱人心的话语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与此同时，在理工实验楼冰冷的走廊里，陆远航正抓耳挠腮。他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汗，运动背包随意地甩在肩上。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他刚刚发给苏晴的消息：

【苏晴同学！关于科学训练计划，我请教了我们的体能教练，他给出了非常专业的建议！附件是初步方案，请查收！另外，周末天气超好，要不要一起去江滨绿道实践一下“科学慢跑”？保证数据精确！】

消息显示已送达，但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唉……”陆远航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他从来没在追女生这件事上这么费劲过。以前只要他露出招牌的阳光笑容，或者秀一下漂亮的球技，总能换来女生的尖叫和青睐。可苏晴不一样。她像一块光滑又坚硬的冰，他所有的热情撞上去，似乎只能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然后那冰面依旧光洁如初，映照出他自己有点傻气的倒影。她只对“科学”、“数据”、“逻辑”这些冷冰冰的词有反应。

“嘿，远航！杵这儿干嘛呢？一脸苦大仇深的。”同队的哥们儿王浩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陆远航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手机：“没……没什么！研究战术呢！”他胡乱搪塞道。

“研究战术？”王浩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和明显心不在焉的表情，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坏笑，“哦——！我明白了！是在研究怎么攻克物理系那座‘冰山’吧？怎么样，有进展没？”

“去去去！什么冰山！”陆远航没好气地推开他，心里却更郁闷了。连队友都看出他在苏晴这里碰壁了。他想起苏晴推眼镜时那副过分认真的样子，想起她在体育社摊位前条理清晰地分析问题的冷静模样，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他就不信了，他陆远航的热情还融化不了一块冰？

林薇最终还是没能画下去。图书馆里陈屿学生会工作的电话不断响起，他压低声音处理事务的侧影带着一种她以前未曾注意到的、被责任压着的紧绷感。那种感觉让她有些陌生，也有些……微微的疏离。她收拾好东西，轻声对陈屿说：“你先忙吧，我出去透透气。”

陈屿正在电话里和人敲定场地时间，闻言匆匆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示意她等自己一下。林薇笑了笑，摇摇头，抱着自己的画具，独自离开了图书馆。

初秋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林薇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思绪纷乱。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计算机学院大楼附近，这里相对安静。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打开速写本，想捕捉一些校园的风景来平复心情。

刚勾勒几笔，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沈默抱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正从大楼里走出来。他似乎没有看到她，径直走向旁边的一个露天长椅坐下，然后打开了他那台从不离身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林薇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隔着几棵树的距离，悄悄地看着他。沈默的神情专注，屏幕的蓝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薄唇微微抿着，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围的环境隔绝开来。这种专注和安静，带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沈默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停下敲击，手指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盯着屏幕的眼神变得凝重。他反复尝试了几个操作，屏幕似乎没有反应，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林薇看着他困扰的样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抱着速写本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沈默？”她轻声唤道。

沈默猛地抬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那惊讶被惯常的平静掩盖。“林薇？”他迅速合上笔记本屏幕，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我看你好像遇到麻烦了？”林薇指了指他的电脑，在他旁边的长椅另一端坐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是电脑出问题了吗？”

沈默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犹豫。他看了看林薇清澈带着关切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合上的笔记本，最终低声道：“嗯。一个很重要的程序，跑了一半卡死了，数据……可能丢失。”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挫败感。这对他这样习惯掌控代码世界的人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啊！那怎么办？”林薇也替他着急起来，“能恢复吗？”

“不知道。正在试。”沈默言简意赅，重新打开电脑，手指再次敲击起来，但速度明显慢了很多，透露出他的不确定。

林薇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他。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还有在键盘上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关节。她忽然想起，沈默在计算机方面是出了名的厉害，据说刚入学就帮学校解决过几次网络危机。他此刻的困扰，一定是因为那个程序对他非常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默尝试了各种方法，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屏幕依旧顽固地卡在那个错误提示上。

“或许……”林薇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试试强制结束进程，然后用管理员权限重启一下那个环境？我之前看……看一个技术论坛上好像有人提过类似的情况。”她其实不太懂，只是模糊记得以前陪陈屿处理学生会电脑问题时，听技术部的学长提过一嘴。

沈默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锐利而惊讶，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林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是瞎说的，可能不对……”

“不。”沈默打断她，眼中闪过一道光，“你说的……有道理。”他立刻按照林薇模糊的建议操作起来。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几分钟后，随着他重重敲下回车键，屏幕上的错误提示消失了！程序竟然真的重新开始运行，之前卡住的数据进度条缓缓前进！

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他转过头，看向林薇，那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感激和……欣赏。

“林薇，”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谢谢。你……帮了大忙。”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专注而认真，仿佛她刚才解决的不是一个技术难题，而是一个世界级的危机。

林薇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如鼓。他叫她的名字，那么认真地道谢，眼神里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这和平时沉默寡言、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沈默判若两人。“没……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速写本的边缘。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意的沉默。沈默没有移开目光，林薇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注视。那一刻，图书馆里的喧嚣、陈屿的疲惫、苏晴的困扰、陆远航的烦恼、韩叙的挑衅……仿佛都被隔绝在了这个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角落之外。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薇薇？你怎么在这里？”陈屿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紧绷，从不远处传来。他处理完事情，发现林薇不在图书馆，便找了出来，没想到看到她和沈默单独坐在长椅上，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林薇像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看到陈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目光在沈默和她之间来回扫视。

沈默眼中的暖意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和疏离。他合上电脑，站起身，对陈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对林薇低声说了一句：“再次感谢。”便抱着电脑和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依旧沉默而挺拔，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过。

林薇看着沈默离开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她转向陈屿，解释道：“我刚巧路过，看到沈默电脑好像出问题了，就……就聊了几句。”

“哦？是吗？”陈屿走近，很自然地揽住林薇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了一些，目光却追随着沈默消失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探究和隐隐的不快。他低头看着林薇微微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解决了就好。走吧，吃饭去，位子要过了。”

林薇被他揽着往前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沈默消失的转角。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电脑键盘冰冷的触感，耳边却回响着他那句郑重的“谢谢”。心里那个名为“沈默”的影子，在陈屿阳光的笼罩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令人心慌意乱。

物理系的实验室里，精密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苏晴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激光干涉仪的光路。冰冷的仪器，精确的数据，严谨的逻辑，这才是她熟悉并感到安全的世界。她试图用工作将韩叙那张带着邪气笑容的脸和那些扰乱人心的话语彻底屏蔽。

然而，当她完成一组数据记录，摘下护目镜，准备喝口水休息一下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实验室窗外。楼下的小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几个同学走过——是陈屿。他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侧脸线条清晰，笑容依旧带着阳光般的感染力，指挥若定。苏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零点五秒的失神……”韩叙那慵懒又带着穿透力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她理性的外壳。她确实在百团大战那天，被他演讲时的光芒短暂吸引过。但那只是欣赏，一种对优秀同侪的客观认可，仅此而已。苏晴在心里反复强调。可为什么被韩叙点破后，这种感觉反而变得……难以忽视了？甚至此刻看到陈屿，心里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还有韩叙那靠近时的压迫感，那看透一切的眼神……

她烦躁地放下水杯，重新戴上护目镜，将激光的强度调高了一档。刺眼的红光在真空腔里亮起，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烧灼殆尽。

“苏晴！”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陆远航活力四射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他大概是刚训练完，额发还湿着，手里居然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专业的运动水壶和一份打印装订好的文件。“我就知道你还在实验室！给！”他把东西一股脑塞给苏晴，“运动水壶，智能的！能实时监测饮水量和水温！还有这个，”他指着那份文件，眼睛亮晶晶的，“我和教练一起做的《苏晴同学科学训练及体能提升方案（初版）》！绝对符合科学原则！你看看，有问题随时提！周末江滨绿道，实践出真知，怎么样？”他一脸期待，笑容灿烂得晃眼。

苏晴看着手里的水壶和厚厚的方案书，再看看陆远航满头大汗却热情洋溢的脸，一时竟有些语塞。他的执着……有点笨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真诚。这种毫无保留的热情，和她习惯的冷静分析截然不同，让她感到一种陌生的、几乎有点招架不住的压力。

她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一个更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慢悠悠地从门口传来：

“远航，你这追求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韩叙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姿态闲适，眼神却像精准的探针，扫过陆远航，最后落在苏晴身上，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看戏般的笑意。“不过，在实验室这种需要绝对专注的地方打扰我们苏晴同学做研究，似乎不太‘科学’吧？”

陆远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皱起，看向韩叙的眼神带上了警惕和明显的不爽：“韩叙？你怎么也在这儿？”

“路过。”韩叙回答得轻描淡写，目光却牢牢锁着苏晴，“顺便看看，某个被‘科学训练’方案砸晕的物理学家，需不需要法律援助？”他语气里的调侃和某种说不清的独占欲，让苏晴瞬间绷紧了神经。

实验室里，冰冷的仪器嗡鸣依旧，空气却仿佛凝固了。陆远航的热情，韩叙的审视，还有自己心底那点被强行翻出来的隐秘心事……苏晴感觉自己像被架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力场中间。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陆远航真挚的眼神和韩叙玩味却极具压迫感的笑容之间快速掠过，第一次感到引以为傲的理性思维，在这个关于情感的复杂方程式面前，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反而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下，积蓄着越来越强的力量。心动的信号在沉默中闪烁，理性的堤坝悄然裂开缝隙。六个人的轨迹，在秋日的校园里，正无可避免地滑向更深、更汹涌的漩涡中心。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