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频的闹钟

周明野的手机多了个新闹钟。

早上七点半，屏幕会亮起苏芮手绘的卡通图案：一只举着画笔的小熊在敲仙人掌的花盆，配文是“再不起来，你的仙人掌就要渴死了”。

这是他们约好的。苏芮说赶稿时总忘记吃饭，让他每天监督；而他总爱赖床错过早餐，她便画了这个闹钟，说“听到我的声音就不敢不起了”。

其实不用闹钟，周明野也能准时醒。

他会先摸过手机，看看苏芮有没有半夜发消息（她总爱在画完关键帧后兴奋地拍画稿给他看），然后去窗台给仙人掌浇水——现在这盆绿植已经长得精神抖擞，新冒出的刺儿尖上还带着点嫩黄，像在炫耀自己的新生。

“今天画到男主告白了。”这天早上，苏芮的视频请求比闹钟早了十分钟，镜头里的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台词改了八遍，你听听哪个好：‘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还是‘跟我在一起吧’？”

周明野刚刷完牙，嘴里还含着泡沫，含糊地说：“都不好。”

“那你说哪个好？”

他漱了口，对着镜头认真道：“‘今天的关东煮，要不要一起吃？’”

苏芮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笑声在清晨的房间里荡开，像颗投入湖面的糖。“周明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了？”

“跟漫画学的。”他挑眉，转身去热牛奶，“对了，晚上我加完班去你那儿，带上次说的那家老字号糕点，你不是想吃他们的绿豆糕吗？”

“好啊！”苏芮的声音立刻拔高，“我把画稿整理好，给你看结局的分镜！”

挂了视频，周明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熊闹钟，突然觉得连挤地铁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以前总觉得通勤路漫长又枯燥，现在却会留意路边的便利店有没有新出的关东煮口味，花店门口的仙人掌盆栽是不是比自家的更精神。

下午开会时，他的手机在桌下震动，是苏芮发来的照片：她的书桌前摆着两副碗筷，旁边放着他上次送的绿豆糕，配文是“等你来开饭”。

周明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被对面的领导敲了敲桌子：“周明野，注意听讲。”

散会后，同事凑过来打趣：“最近总是傻笑，是不是有情况了？”

他没否认，只是拿出手机，点开苏芮刚发的漫画更新——最新一话里，男主在地铁上给女主发消息，屏幕里映着窗外掠过的霓虹，配文是“原来期待一个人，连通勤路都变短了”。

加班到八点半，周明野提着糕点往苏芮的出租屋走。她搬家后离他公司不远，走路只要十五分钟，沿途会经过那家他们一起吃过的关东煮店，门口的灯还亮着，像在等晚归的人。

敲开门时，苏芮正趴在桌前画稿，嘴里叼着支马克笔，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嘴角还沾着点黑色颜料。“你来啦！”她跳起来，把画稿往他面前推，“你看结局！男主和女主终于见面了，在他们第一次视频的那个雨夜！”

画稿上，两个小人站在路灯下，男主举着伞，女主抱着画稿，伞沿往中间歪着，把两个人都罩在小小的晴空里。背景里的便利店亮着灯，关东煮的锅冒着热气，连窗台上的仙人掌都画得精神抖擞。

“画得很好。”周明野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颜料，指尖碰到她皮肤时，两个人都顿了顿。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和桌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苏芮的眼睛眨了又眨，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片羽毛落在心上。

“这才是真正的结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周明野把她揽进怀里，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颜料味，混合着绿豆糕的甜香。他低头看着桌上的两副碗筷，突然觉得，那些隔着屏幕的日日夜夜，那些藏在漫画里的小心思，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闹钟在第二天早上准时响起，小熊敲着仙人掌的图案旁边，多了行新的字：“今天也要一起吃早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