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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姓埋名离幽州

高家将

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高思纶在乱军之中将高思继幼子亮儿托付给贩夫,自己拖着箭伤,望着密林深处高行周消失的方向,心中既有骨肉分离的锥痛,又有护持家脉的决心。这虎牙山一战,高家损了主帅,散了骨肉,只剩下残躯与孤侄,前路茫茫,真个是 “英雄末路,寸步难行”!

书接前文,高思纶在林中辨认方向,朝着高行周逃走的东南方艰难追赶。背上的箭伤被汗水一浸,疼得他牙关紧咬,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林中暮色渐浓,乌鸦在枝头聒噪,更添几分凄凉。他边走边喊:“行周!行周!三叔在这儿!” 可回应他的只有山谷回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厮杀余响。

约莫追了一个时辰,忽听前方草丛响动,高思纶心中一紧,握紧腰间弯刀喝道:“谁?” 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草里钻出来,正是高行周!这孩子脸上满是泥污,裤腿被荆棘划破,见到高思纶,“哇” 地一声哭出来:“三叔!我怕!”

高思纶几步冲上前将孩子搂在怀里,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好孩子,别怕,三叔在!三叔找到你了!” 他检查行周身上有没有伤,见只是些皮外伤,这才稍稍放心。高行周哭着问:“三叔,我爹和弟弟呢?他们是不是……”

高思纶心如刀绞,却强作镇定:“你爹…… 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守护幽州百姓,他让咱们先活下去。你弟弟被好心人带走了,将来咱们一定能找到他。” 他不敢说实话,怕这五岁的孩子承受不住。高行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住高思纶的衣角,再也不敢松开。

此时天色已黑,林中寒气逼人。高思纶知道不能停留,契丹兵和梁军说不定还在搜山。他背起高行周,辨认着星斗方向往南走 —— 幽州是不能回去了,朱温与契丹联军占了城池,回去便是自投罗网。他记得高思继曾说过,山西高平关守将是前唐旧部,或许能在那里暂避风头。

一路晓行夜宿,不敢走大路,专挑偏僻小径。高思纶的箭伤因为没有药物,发炎肿胀,每到夜里就疼得难以入眠。高行周倒是懂事,白天自己走路,晚上就帮三叔吹伤口,奶声奶气地说:“三叔不疼,行周给你吹吹就好了。” 高思纶听着这话,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欣慰。

这日走到一处山口,忽闻身后马蹄声急促,回头一看,竟是一队梁军骑兵追了上来!为首的骑兵大喊:“前面那两人站住!看衣着像是幽州逃兵!” 高思纶暗叫不好,背着行周就往旁边山林钻。梁军骑兵见状,纷纷下马追赶,弓箭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三叔,他们为什么追咱们?” 高行周吓得声音发颤。高思纶边跑边道:“他们是朱温的乱兵,抓到咱们就没命了!行周抱紧三叔!” 他借着树林掩护左躲右闪,可背上有伤,又带着孩子,速度越来越慢。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高思纶急中生智,拉着行周躲进一处山洞,用藤蔓将洞口遮掩。

追兵在附近搜了半天,不见人影,骂骂咧咧地离去。高思纶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山洞里直喘气。高行周指着他背上的伤口惊呼:“三叔,你流血了!” 高思纶这才发现,刚才奔跑时不小心扯裂了伤口,鲜血把衣衫浸透了一大片。

更要命的是,身上的干粮和水早就耗尽了。高思纶头晕眼花,知道再这么下去,别说护着行周,自己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他摸了摸身上,除了那本血渍斑斑的《高家枪谱》,就只剩下腰间那半截断枪头 —— 这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本想留个念想,如今却成了救命稻草。

“行周,咱们得换点干粮和水。” 高思纶将断枪头取下来,这枪头是精铁打造,沉甸甸的颇有分量,“这是你爹当年用过的枪头,现在咱们得用它换口吃的。” 高行周虽然舍不得,却懂事地点点头:“只要能让三叔活下去,换就换。”

次日清晨,二人趁着薄雾走出山林,来到一个小镇。高思纶找了家铁匠铺,将断枪头递过去:“掌柜的,这枪头换点干粮和伤药,行不行?” 铁匠掂了掂枪头,又看了看高思纶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这枪头倒是好铁,只是你们是……”

“我们是逃难的,路上遇到兵灾,就剩这点家当了。” 高思纶不敢说实话。铁匠叹了口气:“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都不容易。” 他取了两个粗粮饼子、一小包草药,又给了半壶水,“拿着吧,枪头我留下了。看你们像是正经人家,快走吧,这镇上也不安生。”

高思纶千恩万谢,接过东西带着行周匆匆离开。他知道这铁匠给的东西远超枪头价值,想必是看出了这是军中好物,却不愿多问。乱世之中,这点善意更显得弥足珍贵。二人找了处破庙,高思纶用清水冲洗伤口,将草药嚼烂敷上,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比之前舒服多了。

吃着干硬的饼子,高思纶忽然想起一事,对高行周道:“行周,从今天起,咱们不能再姓高了。” 高行周愣住了:“为什么?我爹姓高,我也要姓高!” 高思纶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朱温在到处搜捕高家的人,咱们姓高就是自寻死路。等将来安全了,咱们再改回来。”

他沉吟片刻:“我本是你爹的三弟,按辈分你该叫我三叔公。从今天起,我就姓郭,你叫我郭三叔。你呢,就叫郭行周,记住了吗?” 高行周似懂非懂:“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是高家的人了?” 高思纶郑重道:“不!你永远是高家的子孙,只是现在要藏起身份。这《高家枪谱》你要记住,将来还要靠你发扬光大。”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枪谱,借着破庙的光线翻开。这枪谱是高思继亲手所书,字迹苍劲有力,每一页都凝聚着高家几代人的心血。想到兄长临终托付,想到失散的亮儿,想到眼前孤苦的行周,高思纶悲从中来,泪水滴落在枪谱上,晕开了墨迹。

“三叔,你怎么哭了?” 高行周拉着他的衣袖问。高思纶抹掉眼泪:“三叔是想你爹了。他临终前说,要教你枪先护民,再论忠义。咱们高家的枪,不是用来争名夺利的,是用来守护百姓的。” 他指着枪谱上的图谱,“你看这枪桩,看似简单,实则是根基。将来三叔教你,你可要用心学。”

高行周点点头:“我学!我要像爹一样厉害,保护三叔,找到弟弟!” 高思纶闻言,心中稍慰,搂着孩子靠在神像旁歇息。连日奔波加上伤痛,他很快就睡着了,梦中全是高思继自刎的画面,惊得他连连呼喊:“兄长!兄长!”

高行周被他惊醒,小手拍着他的背:“三叔别怕,行周在呢。” 高思纶睁开眼,见是行周,这才缓过神来,苦笑一声:“三叔做了噩梦。”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咱们得赶路了,天黑前要走出这片地界。”

二人继续往山西方向赶路,一路上风餐露宿,受尽苦楚。遇到关卡盘查,高思纶就谎称是逃难的叔侄,靠着一口山西口音蒙混过关。高行周年纪虽小,却格外机灵,从不乱说话,遇到盘问就躲在三叔身后。有好几次差点被认出来,都靠着高思纶的急智化险为夷。

这日走到一处渡口,想要过河,可身上早已分文没有。船夫见他们衣衫褴褛,挥着船桨赶人:“去去去!没钱还想过河?别耽误我做生意!” 高思纶好话说尽,船夫就是不答应。高行周急得直哭,高思纶心中更是酸楚,想他高家世代将门,如今竟连过河的钱都拿不出。

正在为难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喊:“这位老哥,我帮他们付船钱!” 高思纶回头一看,是个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对着他拱手。高思纶连忙道谢:“多谢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日后定当奉还。” 那人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姓陈,做些丝绸生意,看你们不像凡人,想必是遇到难处了。”

上船之后,陈掌柜与高思纶闲聊,问他们要往何处去。高思纶不敢实说,只道去高平关投亲。陈掌柜闻言道:“高平关守将我倒是认识,为人还算正直,只是如今朱温势力庞大,他日子也不好过。你们去投亲,怕是要小心行事。” 高思纶点头称是,不敢多言。

船到对岸,高思纶再三感谢,带着行周上岸。望着滔滔河水,他心中感慨万千 —— 这一路若非遇到几位好心人,恐怕早已命丧途中。乱世之中,忠义或许难得,但人间善意从未断绝,这或许就是兄长舍命守护的百姓吧。

又走了数日,终于远远望见高平关的城楼。那城楼依山而建,气势雄伟,城墙上旌旗飘扬,倒还有几分军镇气象。高思纶心中稍定,对高行周道:“行周,咱们快到地方了。记住,到了关里,就叫我郭三叔,千万不能提高家的事,明白吗?” 高行周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走到关下,守城的士兵拦住盘问。高思纶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兵爷,我们是从幽州逃难来的,想找关守将李将军投亲,这是信物。” 他取出一枚玉佩 —— 这是高思继当年与李将军结义时互赠的信物,本想留着保命,如今不得不拿出来。

士兵接过玉佩看了看,又打量他们半天,道:“等着,我去通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军校模样的人走出来,上下打量高思纶:“你就是郭老汉?跟我来吧,将军在府中见你。”

高思纶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位李将军是否还念旧情。他紧紧牵着高行周的手,跟着军校走进关内。关内百姓倒是不少,只是个个面带菜色,见了当兵的都躲着走,想来这高平关日子也不好过。

来到将军府,高思纶见到了高平关守将李从珂。这位李将军年近五旬,须发半白,见到高思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不动声色道:“你就是从幽州来的?” 高思纶跪地行礼:“草民郭老汉,拜见将军。”

李从珂屏退左右,拿起那枚玉佩,沉声道:“这玉佩是高家的信物,你到底是谁?” 高思纶见瞒不住,只得如实相告:“将军,草民高思纶,乃幽州高思继三弟。兄长已为国捐躯,草民带侄儿高行周前来投奔,望将军收留!” 说罢连连叩首。

李从珂闻言,长叹一声:“高兄竟已…… 唉!朱温逆贼,残害忠良!” 他扶起高思纶,“高三哥莫怪,如今风声太紧,我不得不谨慎。高兄于我有恩,我岂能坐视不理?只是你们不能再用本名,就在府中做个杂役吧,等风头过了再说。”

高思纶连忙道谢:“多谢将军收留!只要能活下去,做什么都愿意!” 李从珂点点头:“你就叫郭老汉,那孩子叫郭行周,先在府中住下。记住,在我这关里,枪谱不能练,高家的事不能提,一切以保命为重。”

就这样,高思纶带着高行周在高平关住了下来。他化名郭老汉,在将军府做些挑水劈柴的杂活,高行周则在府中打杂,平日里跟着其他仆役的孩子玩耍。没人知道这对不起眼的叔侄,竟是幽州枪神的亲眷,更没人知道他们怀中藏着高家世代相传的枪谱。

每到夜深人静,高思纶就会悄悄拿出枪谱,在油灯下翻看,想起兄长的嘱托,想起失散的侄儿,想起这颠沛流离的日子,忍不住泪洒枪谱。高行周睡在旁边,常常被他的哭声惊醒,却懂事地装作不知,只是第二天会更加勤快地帮三叔干活。

这日夜里,高思纶又在灯下看枪谱,高行周忽然问:“三叔,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学枪法啊?我想快点长大,保护你,找到弟弟。” 高思纶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满是期许:“等你再长大些,三叔就教你。记住,高家枪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护民。未成人前,莫显锋芒,这是你爹的教诲,也是咱们活下去的根本。”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破旧的枪谱上,也照在叔侄俩相依为命的身影上。高家的故事,在高平关的夜色中暂时沉寂,但那不屈的忠魂与不灭的传承,早已在少年心中埋下种子。欲知高行周何时才能重拾枪杆,高思纶又将如何在乱世中守护家脉,咱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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