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高思纶偶遇前唐旧部周武,虽蒙其仗义相助,却也惊觉身份随时可能暴露,连夜带着高行周逃离高平关,一路向深山躲避。这叔侄二人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好不容易才在一处隐蔽的破庙暂时安身。真是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高家在幽州何等威风,如今却落得这般颠沛流离的下场,怎不令人唏嘘!
书接前文,高思纶带着高行周在破庙住了下来。这破庙早已荒废多年,四处漏风,蛛网遍布,只有一尊残破的神像还立在角落。高思纶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捡了些枯枝生火取暖,这才勉强能遮风避寒。高行周虽然只有 12 岁,却已懂事不少,白天帮着三叔拾柴打水,晚上则依偎在三叔身边,听他讲高家的往事。
自从逃离高平关后,高思纶便知道,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行周隐瞒身世了。这孩子已经长大了,该让他知道自己是谁,肩上扛着怎样的责任。只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行周稚嫩的脸庞,他又犹豫了 —— 这沉重的家族使命,对一个年仅 12 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日傍晚,天降大雨,破庙漏雨不止。高思纶生火烤着白天打来的野兔,火苗跳跃,映得他布满风霜的脸上忽明忽暗。高行周坐在一旁,看着三叔沉默不语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三叔,咱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弟弟亮儿?”
高思纶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树枝,沉默片刻,缓缓道:“行周,有些事,三叔该告诉你了。你已经长大了,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高行周闻言,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三叔要说的是件大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
高思纶从怀中取出用油布小心包裹的《高家枪谱》,郑重地放在地上,又从行李中拿出一块磨损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 “高” 字。“行周,你看这玉佩,还有这本枪谱,都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高思纶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父亲,名叫高思继,当年是幽州团练使,人称‘白马银枪’,是天下闻名的枪神。”
高行周瞪大了眼睛,虽然他隐约知道父亲是个英雄,却从未听三叔如此详细地说起过。高思纶继续道:“你父亲不仅枪法盖世,更心怀苍生。当年朱温篡唐建梁,派人诱降你父亲,许以黄金爵位,你父亲却怒斥朱温是乱臣贼子,坚决不从。后来朱温联合契丹围攻幽州,你父亲为了保护满城百姓,与梁将王彦章阵前约定,以自刎换取百姓平安……”
说到这里,高思纶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你父亲在虎牙山崖前横枪自刎,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让我一定要教你‘枪先护民,再论忠义’。后来乱军之中,我带着你和年幼的亮儿突围,却不幸失散……”
高行周静静地听着,小小的拳头越握越紧,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叔总是对他严加管教,为什么总让他苦练枪法,为什么他们要隐姓埋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原来他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家孩子 “郭行周”,而是将门之后高行周,是 “白马银枪” 高思继的儿子!
“父亲……” 高行周喃喃道,声音哽咽,“我爹是英雄,是为了保护百姓才死的……” 高思纶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是啊,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用自己的性命换了幽州百姓的平安,这份忠义,是咱们高家的根。”
他指着地上的枪谱:“这本《高家枪谱》,是高家几代人的心血,也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东西。他希望你能学好枪法,不仅要重振高家威名,更要记住‘枪先护民’的道理,用手中的枪保护天下百姓,而不是争名夺利。”
高行周拿起枪谱,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握着千斤重担。枪谱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那是父亲的血!他一页页翻看,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招每一式都凝聚着父亲的心血。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在灯下批注枪谱的身影,看到了父亲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姿。
“三叔,我知道了。” 高行周合上枪谱,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是高家的子孙,是高思继的儿子!我一定要学好枪法,完成父亲的遗愿!” 高思纶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既欣慰又心疼,这孩子终究还是要扛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当晚,雨停了,月光透过破庙的屋顶照进来,洒在地上。高行周睡不着,拉着高思纶来到破庙外的空地上。他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作长枪,对高思纶道:“三叔,你教我父亲的‘巧枪’吧,我现在就要学!”
高思纶摇摇头:“孩子,枪法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父亲当年练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扎坏了多少枪杆,磨破了多少手掌,才有后来的成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础,先把枪桩扎稳,把基本功练扎实。”
“我不怕苦!” 高行周挺起胸膛,“父亲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要快点学好枪法,去找亮儿弟弟,去报仇,去保护百姓!” 高思纶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终于点了点头:“好,三叔教你。但你要记住,学枪先学做人,心不正,枪法再高也没用。”
接下来的日子,高行周开始了更加刻苦的练枪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扎枪桩,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汗水湿透了衣衫也不肯休息。高思纶则耐心地指点他的招式,从最基础的突刺、格挡教起,一招一式都毫不含糊。他知道,自己能教给行周的时间不多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背上的旧伤时常发作,不知道还能陪这孩子走多久。
这日,高思纶让高行周去附近的镇上买些粮食和药品,自己则留在破庙整理枪谱。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必须尽快把枪谱中的精髓都传授给行周。他一页页翻看,在上面做着批注,不时咳嗽几声,脸色苍白如纸。
高行周从镇上回来,见三叔又在咳嗽,连忙放下东西上前搀扶:“三叔,你怎么又咳嗽了?是不是旧伤又犯了?” 高思纶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行周,你过来,三叔有话跟你说。”
他拉着行周坐在干草上,指着枪谱道:“这‘巧枪’是你父亲自创的枪法,讲究灵活多变,以巧取胜。你看这招‘灵蛇出洞’,看似轻柔,实则暗藏杀机,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他一边讲解,一边比划,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竟咳出了血!
“三叔!” 高行周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你别讲了,快休息!” 高思纶摆摆手,喘息着道:“没事…… 三叔怕是教不了你多久了…… 这本枪谱你一定要收好,将来找机会…… 找机会找到亮儿,把枪法也传给他……”
高行周含泪点头:“三叔,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找亮儿弟弟,一起重振高家威名!” 高思纶笑了笑,眼中满是欣慰:“好孩子…… 有你这句话,三叔就放心了……”
当天晚上,高行周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看着三叔熟睡的脸庞,又看了看身边的枪谱,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悄悄起身,拿起枪谱和那枚玉佩,来到破庙角落的神像前。
高行周跪在神像前,将玉佩和枪谱放在地上,对着神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爹,虽然我从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是大英雄。” 高行周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异常坚定,“今天我高行周在这里对天发誓,一定要学好高家枪法,将来找到亮儿弟弟,把枪法传给他。我一定会重振高家威名,更会记住爹的教诲,用手中的枪保护天下百姓,绝不让你失望!”
他又对着北方幽州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爹,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三叔好起来,保佑我们能找到亮儿弟弟。将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除掉朱温那个奸贼,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月光透过破庙的缝隙照进来,洒在高行周坚毅的脸上。这 12 岁的少年,在这一刻仿佛突然长大了,肩上扛起了家族的使命和责任。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满荆棘和危险,但他毫不畏惧,因为他是高家的子孙,是 “白马银枪” 高思继的儿子!
躲在暗处的高思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悄悄退回到干草堆旁,心中百感交集。他既为行周的懂事和坚定感到欣慰,又为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如此沉重的负担感到心疼。“苦了你了,孩子……” 高思纶在心中默念,“高家有你这样的子孙,就算我死了,也能瞑目了……”
从那天起,高行周练枪更加刻苦了。无论是寒风刺骨的冬日,还是烈日炎炎的夏天,他从未间断过。高思纶的身体虽然越来越差,却依旧坚持每天指点行周的枪法,把自己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
高行周的枪法进步神速,不仅将基础招式练得炉火纯青,连高思继的 “巧枪” 也学了七八分。他的身手越来越矫健,眼神越来越坚定,隐隐有了几分其父高思继当年的风范。
这日,高行周练完枪,见三叔又在咳嗽,连忙上前为他捶背。“三叔,你看我今天练的‘灵蛇出洞’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了?” 高思纶点点头,笑着道:“有进步,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了。只是还不够灵活,记住‘巧枪’的精髓在于‘巧’,要做到刚柔并济,虚实结合。”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行周:“这是周武兄弟上次送的银子,我留了一些,剩下的你收好。如果有一天三叔不在了,你就拿着这些银子,去投靠你父亲当年的旧部。他们都是忠义之人,一定会帮你的。”
高行周眼圈一红:“三叔,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一起找亮儿弟弟,一起重振高家威名呢!” 高思纶笑了笑,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人总有生老病死,三叔能看到你长大成人,学好枪法,就已经很满足了。记住,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忘记你在神像前立下的誓言,不要忘记高家‘枪先护民,再论忠义’的祖训。”
高行周重重地点头:“三叔,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做到的!” 高思纶欣慰地笑了,他知道,高家的火种已经点燃,就算自己不在了,这份忠义和传承也会继续下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破庙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叔侄二人的身影。高行周扶着三叔坐在干草上,自己则拿起树枝,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高家枪法。枪影舞动,虎虎生风,仿佛看到了高家未来的希望。
列位看官,高行周虽然年幼,却已立下重振家声、护佑百姓的誓言。只是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他和三叔能否平安度过难关?能否找到失散的亮儿?高家枪又能否在他手中发扬光大?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