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孩童清脆的笑闹。林砚抬头望去，只见三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手里举着用槐树枝编的小篮子，正围着一棵新栽的小槐树打转。见了林砚和张启山，最小的那个孩子停下脚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姐姐，你发间的槐花是老槐树上摘的吗？俺们娘说，老槐树的花能带来好运气呢！”

林砚笑着点点头，从发间取下那朵槐花，轻轻递到孩子手里：“那这朵就送给你，愿你每天都有好运气。”孩子欢喜地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放进小篮子里，又从兜里掏出颗用红纸包着的糖，塞给林砚：“俺娘做的麦芽糖，可甜了，姐姐你尝尝！”

张启山看着这一幕，轻声对林砚说：“村里的孩子都记着老槐树的好，也记着你为绣娘村解了怨的事。”林砚捏着那颗温热的麦芽糖，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漫到心口，和槐花香粥的暖、瓷盏的温融在一起，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煮的甜汤——原来人间的暖意，从来都是这样代代相传的。

往前再走，就到了村里的晒谷场。场边搭着个简易的木棚，棚下摆着几张方桌，几个老人正围着桌子喝茶聊天，桌上还放着碟刚蒸好的槐花糕。见了林砚和张启山，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起身，笑着招手：“是林姑娘和启山吧？快过来坐，尝尝老婆子做的槐花糕！”

两人走过去坐下，老人递过一块槐花糕，林砚咬了一口，松软的糕体裹着槐花的清香，甜而不腻。老人看着她吃得满足，开口说道：“当年绣娘村的事，俺们这些老人都记在心里。婉娘是个苦命人，林姑娘能帮她解了心结，也让俺们村里的人放下了芥蒂，这份情，俺们都记着哩！”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手里提着个木盒，朝着晒谷场赶来。走近了才看清，男子是镇上的货郎，以前常来村里卖东西。货郎翻身下马，把木盒递给张启山：“启山兄弟，这是你托我从城里带的骨瓷颜料，说要给林姑娘补瓷用的。”

张启山接过木盒，递给林砚：“之前见你总对着那骨瓷盏琢磨，想着你或许想在上面添点新纹样，就托货郎带了颜料来。”林砚打开木盒，里面装着各色细腻的颜料，还有几支细毛笔。她看着那些颜料，突然有了个主意，对众人说：“不如咱们一起在骨瓷盏上添画吧？把村里的槐花、孩子的笑脸、老人的茶桌都画上去，让这盏子装满咱们村的故事。”

众人一听，都拍手叫好。老人拿来干净的布，把骨瓷盏擦得锃亮；孩子趴在桌边，指着盏身说要画小槐树；货郎也凑过来，说要画自己骑着马走街串巷的模样。林砚握着毛笔，蘸上淡青色的颜料，先在盏沿画了圈缠枝莲，接着又添上几朵飘落的槐花。张启山则在另一侧画了棵小小的老槐树，树下站着几个嬉笑的孩子。

没过多久，一只布满人间烟火气的骨瓷盏就完成了。盏身上，槐花簌簌飘落，孩子追逐打闹，老人围坐品茶，货郎骑马远行，每一笔都透着温暖。林砚捧着骨瓷盏，看向众人：“这盏子就留在村里吧，让它替咱们守着这些故事，也守着这份槐香里的暖意。”

夕阳西下时，林砚和张启山起身告辞。村民们送他们到村口，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槐花瓣还在轻轻飘落，落在他们的肩头、发间。孩子挥着手里的槐树枝篮子，大声喊：“姐姐，你们要常来呀！”

林砚回头挥手，看着村口的身影渐渐变小，心里却满是踏实。张启山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以后，咱们可以常来看看，也可以把村里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林砚点点头，抬头望向天边——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母亲当年绣衫上的底色，而风里的槐花香，还在轻轻萦绕，仿佛在说，所有的遗憾都已化解，所有的温暖都在延续，往后的日子，只会满是槐香与甜。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