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消散在夜色中。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瞳孔里的慌乱，沈砚白的消息像枚哑弹，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无声的涟漪。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母亲加班回来了。林昭慌忙合上电脑，将发烫的手机塞进抽屉，心跳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与记忆里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嗡鸣渐渐重合——那时沈砚白总说她紧张时呼吸会变得急促，就像误入捕虫网的蝴蝶。
第二天清晨，林昭顶着黑眼圈推开实验室的门。沈砚白已经在调试显微镜，白大褂领口歪歪扭扭，显然是匆忙间套上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细长的阴影，林昭注意到他面前的实验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每个字都被反复描粗，最后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墨渍。
“为什么拒绝？”林昭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沈砚白的手猛地一抖，盖玻片“啪”地摔在载物台上。他沉默了许久，才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被揉皱的机票预订单，背面用铅笔写着：“如果连你都追不上，去再远的地方又有什么意义？”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将少年的声音搅碎在风里。林昭想起母亲昨天深夜的叹息：“你爸当年放弃留校机会回来娶我，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此刻沈砚白眼底燃烧的炽热，却让她想起去年冬天，他们在天文台守了整夜，终于等到双子座流星雨划破夜空的瞬间。
“我报名了文学夏令营。”林昭突然说，从帆布包里掏出皱巴巴的报名表，“但竞赛决赛的实验数据，还需要有人核对。”她将表格轻轻推到沈砚白面前，指尖不小心触到他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是去年帮她捡滚到马路上的笔记本时留下的。
沈砚白笑了，眼角泛起细密的褶皱。他拿起红笔，在报名表“是否需要住宿”一栏重重画了个勾：“北京的天文馆有最新的射电望远镜模型，周末带你去看。”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缝隙，在报名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些未发送邮件里闪烁的光标。
放学时分，林昭在储物柜发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她误发的小说初稿，每一页都贴着便利贴：“女主角这里应该哭出声”“这段心理描写不够细腻”，最后一页夹着两张去北京的高铁票，出发日期正是夏令营开幕当天。
暮色渐浓，实验室的灯次第亮起。林昭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沈砚白在玻璃窗后的身影——他正对着显微镜调试镜头，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淡蓝色的信封，那是她今早偷偷塞进去的，写着：“这次换我等你。”
楼下的樱花树不知何时又开了，粉白花瓣落在实验楼的台阶上。两个身影在交错的光影中逐渐靠近，终于在玻璃窗上重叠成一幅温暖的剪影。夜风拂过，将未说完的誓言，都酿成了未来漫长岁月里，最温柔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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