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星云之下的靠近
那幅巨大的 Nebula 星云油画在一周后被准时送达公寓。
安装师傅小心翼翼地将它悬挂在客厅最显眼的那面墙上，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当保护罩被取下时，绚烂而深邃的宇宙图景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仿佛将一片缩小的星空搬进了室内，与窗外的真实城市夜景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洛晞站在画前，仰头看着，再次被那瑰丽的色彩和浩瀚的意境所震撼。这比在画廊里看时冲击力更强。
时绪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画上，又似乎透过画在看她的反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和放松的肩线，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喜欢吗？”他问，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
“太喜欢了！”洛晞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碎星，“谢谢您，时绪。”
她用了“您”，带着点俏皮的正式。
时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幅画的存在，仿佛给这个冰冷空旷的公寓注入了一丝不一样的灵魂。洛晞发现自己很喜欢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那幅画出神。有时看着看着，甚至会忘了时间。
这天晚上，她又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仰着头看画。时绪似乎刚结束一个线上会议，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孩穿着柔软的居家服，微微仰着头，侧脸在画作反射的幽蓝光线下显得柔和而专注，眼神清澈，倒映着整片星海的斑斓。像个误入凡间，被星空迷住了的小精灵。
他的脚步在走廊口顿住，没有立刻上前打扰。
洛晞看得入了迷，无意识地轻声呢喃：“不知道真正的宇宙里，是不是也这么美……如果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安静的客厅里，这点细微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时绪耳中。
他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
过了一会儿，他才迈步走过去，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专业书籍，似乎只是换个地方继续阅读。
两人一个看画，一个看书，互不打扰，空气里却流淌着一种难得的宁静和默契。
过了不知多久，时绪忽然合上了书。
洛晞被声音吸引，转过头看他。
“过来。”他朝她招了下手，声音不高。
洛晞疑惑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时绪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轻薄如纸的柔性屏设备，操作了几下。然后，他将设备递向她：“戴上。”
洛晞接过那个看起来像一副未来感十足眼镜的设备，迟疑地戴了上去。
眼前的世界瞬间发生了变化！
客厅的灯光自动调节至最暗，面前的整面墙，连同那幅巨大的星云油画，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光点开始闪烁、流动，星云开始缓慢地旋转、膨胀！浩瀚的宇宙图景以全息立体的方式，无比真实地呈现在她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甚至能感觉到有微凉的“星尘”拂过脸颊的错觉！
“啊！”洛晞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被这逼真到极致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普通的VR，这种沉浸感和真实感，远超她体验过的任何设备！
“这是……”她声音带着颤音。
“军用的星域模拟器简化版。”时绪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平静无波，仿佛在介绍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用电器，“精度比民用高一点。”
高……一点？
洛晞看着眼前仿佛无限延伸的璀璨星河，看着一颗“彗星”拖着光尾从她“眼前”划过，感觉自己真的漂浮在了无垠的宇宙之中！这种震撼，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看似近在咫尺的星辰。
指尖却穿过了光影，什么也没碰到。一股微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轻轻握住了她伸出的手腕。
是时绪。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没有说话，只是引导着她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被他指尖点中的那片星云，骤然放大！更加绚烂的细节扑面而来，色彩流转，美得惊心动魄！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耳畔，距离很近，呼吸几乎要拂过她的耳廓，“是NGC 2237，玫瑰星云。”
他又引导着她的手指，滑向另一片幽暗深邃的区域。
“这里，理论上存在一个尚未观测到的引力透镜效应区，后面的星系光线在这里扭曲……”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学者的冷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打游戏和发号施令的电竞大神，而像一个耐心的向导，带着她遨游在他所熟悉的、浩瀚的数据宇宙之中。
洛晞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震撼的星空，更因为他此刻的靠近，和他握着她的手，那沉稳有力的触感。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面料传递过来，存在感强得惊人。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书页的墨香。
他靠得很近，为了指引她，几乎是半环抱着她的姿势，下巴几乎要抵到她的发顶。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温热。
洛晞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擦过他坚实的胸膛。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微弱的电流窜过，让她脊椎发麻，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她几乎听不清他在讲解什么了，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和他靠近的呼吸上。
“……明白了吗？”他似乎是讲解完了一个知识点，低头问她。
洛晞猛地回神，脸颊爆红，慌乱地点头：“明、明白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时绪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和僵硬。他沉默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消失，带来一丝莫名的空落。
眼前的浩瀚星空也瞬间褪去，恢复了客厅原本的样子。只有那幅油画依旧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洛晞有些手忙脚乱地摘下模拟器设备，不敢抬头看他。
“累了就早点休息。”时绪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调，但似乎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他接过设备，转身走向书房，步伐看起来依旧沉稳。
只是在书房门关上的瞬间，那背影似乎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抬手极快地松了松领口并不存在的束缚。
洛晞独自站在客厅里，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又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手腕。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度。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靠近时的气息。
心底那片星海，好像被投入了一颗新的恒星，骤然亮起，搅乱了所有既定的轨道。
她缓缓走到那幅星云油画前，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画布上那片他刚才指引她看过的、叫做“玫瑰”的星云。
指尖传来油画颜料的细微凹凸感。
真实的触感。
就像他刚才握住她手腕的温度一样真实。
一种甜蜜而慌乱的悸动，无声地在心口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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