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位于群山环抱的巨大盆地,此时却全然不复“百草会”时的喧嚣繁华。谷口守卫森严,人数倍增,且个个神情紧绷,盘查比以往严格数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与紧张。谷内虽不至于萧条,但行人神色匆匆,少见笑容,一些店铺甚至关门歇业。偶有身穿不同样式服饰的弟子成群结队走过,彼此之间目光交接,都带着明显的警惕与疏离,甚至隐隐有敌意。
百草堂与谷主一系(或称“天医堂”残存势力及其他反对派)的矛盾,显然已从暗流涌动,走向了半公开的对峙。
苏暮雨与苏昌河并未从正门进入。他们绕至后山一处更为偏僻陡峭的崖壁,凭借绝顶轻功和上一次潜入的经验,悄无声息地翻越了加强后的警戒线,再次潜入谷中。
两人皆换上了不起眼的灰色布衫,做普通采药人或杂役打扮,容貌也做了细微调整。苏暮雨的伞剑以粗布包裹,背在身后,如同寻常棍棒。苏昌河的短刃则隐于袖中。
他们避开了主干道和热闹区域,在相对僻静的巷道和屋舍间穿行,感知着谷中气息的流动,捕捉着流言与线索。
药王谷内部的气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微妙。百草堂似乎占据了明显的上风,其弟子在谷中行走更显张扬,许多关键位置的岗哨也换成了百草堂的人。但谷主一系也并未完全偃旗息鼓,一些老成持重的长老和忠于谷主的弟子依旧在活动,只是更为低调隐忍。双方似乎都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某个爆发的契机。
关于寂灭窟的变故,在底层弟子和普通杂役中流传着数个版本。有的说是触怒了山神,有的说是镇压的邪物破封,更有的则隐晦地提及百草堂在禁地进行某种危险的试验导致了灾难。但具体细节,无人知晓,也无人敢公开谈论。
苏暮雨二人并未急于接触任何一方。他们先是在外围观察,确认了几个可能是谷主一系暗中据点或联络点的地方——通常是一些较为老旧的药铺、茶馆,或者某些名声不显、但与已故叶衡长老有过交情的老药师住所附近。
这一日傍晚,他们装作歇脚,走进了一家位于后山坊市边缘、生意清淡的老茶馆。茶馆掌柜是个须发皆白、精神却还矍铄的老者,独自擦拭着柜台,见有客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苏暮雨要了一壶最普通的山茶,与苏昌河在角落坐下,默默听着茶馆内零星几个客人的低声交谈。话题多是些谷中琐事,偶尔有人提及“后山”、“禁地”等字眼,便立刻被同伴以眼色制止。
就在茶喝到一半时,茶馆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但面色疲惫、眼中带着血丝的青年走了进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角落的苏暮雨二人时,目光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前,对掌柜低声道:“老何,上次托你留的‘宁神草’,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