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8

体育课前的更衣室里，清羽正把长发扎成马尾，凯莉突然从背后贴了上来。

"听说你和雷狮学长有约？"她笑嘻嘻地把手机屏幕怼到清羽眼前。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雷狮靠在篮球架下，手里转着一个篮球。配文是：「放学后篮球场见，大小姐。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清羽的皮筋"啪"地断了，发丝散落肩头："他什么时候发的？"

"五分钟前。"凯莉吹了个泡泡，"全校都沸腾了~赌局已经开好了，赔率三比一，压雷狮赢。"

清羽气呼呼地抓起新皮筋："无聊。"

"所以你打算应战吗？"凯莉歪着头问，"还是说...你怕输？"

清羽扎头发的动作顿住了。她想起小时候和雷狮打赌的每一次——拼图比赛、游泳比赛、甚至是谁先吃完冰淇淋比赛。雷狮总会赢，然后得意洋洋地冲她做鬼脸。但有一次，就那一次，她在跳绳比赛中赢了他。小雷狮涨红了脸，却还是乖乖履行了赌约——穿着裙子在院子里转了三圈。

"我会去的。"清羽把运动鞋带系紧，"而且我会赢。"

凯莉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有魄力！那我压你赢～"

体育课上，清羽心不在焉地做着热身运动。嘉德罗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要和雷狮比篮球？"他一脸不可思议，"他可是校队王牌。"

清羽做了个拉伸："我知道。"

"那你还要比？"

"为什么不行？"清羽反问，"你不是总说要挑战强者吗？"

嘉德罗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近乎赞赏的表情："有意思。"他转身走向球场，"我会去看的。"

清羽没想到的是，"看"的人远不止嘉德罗斯一个。放学后的篮球场外围满了学生，就像看一场正式比赛。雷狮已经在那里等候，黑色无袖T恤露出结实的手臂，篮球在他指尖旋转。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大小姐～"他远远地喊道。

清羽把书包往场边一扔："少废话，规则是什么？"

雷狮把篮球抛给她："11分制，三分线内1分，线外2分。"他眯起紫罗兰色的眼睛，"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场边传来阵阵起哄声。清羽拍了几下球试手感："什么要求都行？"

"当然～"雷狮咧嘴一笑，"怎么，怕了？"

清羽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她熟悉的、恶作剧般的光芒。

"不。"清羽把球传回去，"开始吧。"

雷狮接住球，突然压低声音："记得我们第一次打篮球吗？"

清羽一愣——那是她出国前的夏天，雷狮带她去公园的篮球场。她不慎把球砸到了一个高中生脸上，对方气得要打人，是雷狮挡在她前面...

就在她走神的刹那，雷狮一个箭步绕过她，上篮得分。

"1比0～"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注意力不集中啊，大小姐。"

清羽咬牙："你耍诈。"

"这叫战术～"雷狮把球扔给她，"该你了。"

比赛激烈起来。清羽很快就发现，雷狮的球技确实比她高出不止一筹，但他总是故意放水——在她快要追上比分时突然认真，拉开差距后又开始玩花样。更气人的是他不断提起童年往事，扰乱她的注意力。

"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过夜吗？"雷狮一个假动作骗过她，"你非要抱着那只猫咪玩偶才肯睡。"

清羽防守的姿势僵了一下，雷狮趁机投进一个三分。

"5比2～"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要不要认输？"

"做梦。"清羽抢过球，突然发起进攻。她记得雷狮的防守弱点在左侧。果然，当她从左侧突破时，雷狮的动作慢了半拍。

球进了！场边爆发出惊讶的欢呼。

雷狮挑眉："不错嘛，还记得我的旧伤。"

清羽喘着气笑了："我记得的可不止这个。"

比赛变得胶着。6比6，8比8，10比10。清羽浑身被汗水浸透，却感到一种久违的畅快。雷狮也不再说话，紫眼睛里全是专注。最后一球，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最后一球定胜负～"雷狮运着球，"要不要打个赌？"

"不是已经赌了吗？"清羽紧盯着他手中的球。

"不一样的赌。"雷狮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如果我赢了，你得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

清羽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就在这瞬间，雷狮突然起跳。清羽慌忙跟上，却见他手腕一转，球传给了——等等，场边根本没人！这是个假动作！清羽紧急刹车转身，却见雷狮已经重新接住球，轻松上篮。

球进筐的瞬间，清羽因为惯性向前扑去。雷狮迅速转身，一把搂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两人跌坐在地上，清羽的鼻尖离雷狮的锁骨只有几厘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与阳光的气息。

"10比11～"雷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赢了。"

场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清羽挣扎着站起来，发现看台上黑压压全是人。最高处，嘉德罗斯双手抱胸站在那里，金色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远处的树荫下，格瑞合上书本，朝这边看了一眼后又低头阅读，安迷修混入人群中默默看着。

雷狮也站了起来，拍了拍短裤上的灰尘："所以..."

"什么要求？"清羽警惕地问。

雷狮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先欠着。"他转身捡起场边的汽水瓶，喝了一口递给清羽，"等我想好了再说。"

清羽没有接："这不公平。"

"人生本来就不公平，大小姐。"雷狮晃了晃汽水瓶，"比如有些人天生擅长篮球，有些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远处的格瑞和嘉德罗斯以及安迷修，"天生擅长看书和考试还有遵守规矩。"

清羽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

"嗯？"

"向我证明你比他们强？"清羽抱起双臂，"幼稚。"

雷狮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随你怎么想～"他转身面对围观人群，"表演结束啦，各位观众请有序退场～"

人群开始散去。清羽捡起书包，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瓶运动饮料。瓶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补水的。别以为我会放水。——你的手下败将」

字迹潦草却熟悉。清羽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甜橙味在舌尖炸开，就像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清羽！"

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格瑞让我给你的。"

毛巾柔软干净，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清羽接过时注意到角落里绣着一个小小的"G"。

"谢谢。"她看向远处的树荫，格瑞已经不见了。

"对了！"金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这个也给你。格瑞说你右脚踝可能会磨伤。"

清羽惊讶地看着他——她的右脚踝确实因为运动鞋摩擦有些发红，但她自己都没太在意。格瑞是怎么...？

"他观察力超强的。"金得意地说，好像看穿了她的疑惑，"小时候我膝盖破了一点皮，他都能从我的走路姿势看出来。"

清羽小心地收好创可贴："替我谢谢他。"

"你自己去说嘛。"金眨眨眼，"他应该在图书馆。"

清羽点点头，正想离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嘉德罗斯不知何时从看台下来了，金色眼睛直视着她。

"打得不错。"他简短地说，"虽然技术烂透了。"

清羽挑眉："谢谢夸奖？"

"下周的物理竞赛，"嘉德罗斯继续说，好像没听见她的回应，"我改主意了。我和你一组，格瑞自己一组。"

"什么？但原来说好——"

"规则改了。"嘉德罗斯打断她，"输的人要喝三杯蒙特祖玛特制蔬菜汁。"他扫了眼她手中的毛巾，"顺便，格瑞不会每次都给你递毛巾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金发在夕阳下像燃烧的火焰。清羽和金刚走出几步，就听见篮球场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雷狮被几个女生围住要签名，他懒洋洋地应付着，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清羽身上。

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要我送你回家吗？"金热心地问，"格瑞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用了。"清羽收回目光，"我想去趟图书馆。"

图书馆安静如常。清羽在熟悉的角落找到了格瑞，他面前摊着那本《小王子》，旁边放着一杯牛奶。看到她走近，格瑞轻轻推了推另一把椅子。

清羽坐下，把毛巾还给他："谢谢。"

格瑞点点头，继续看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照亮了狐狸与小王子对话的那一段：「'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嘉德罗斯说要改分组。"清羽轻声说。

格瑞翻了一页："我知道。"

"你不介意？"

格瑞的手指停在书页上："不。"

清羽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格瑞的侧脸，银发下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她注意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像是掩饰着什么情绪。

"为什么给我毛巾？"她突然问。

格瑞合上书，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她："因为你需要。"

就这么简单。没有雷狮那样的花言巧语，没有嘉德罗斯的拐弯抹角，只是一个简单的、直接的答案。清羽感觉心脏被轻轻撞了一下。

"那创可贴呢？"她追问，"你怎么知道我脚踝磨伤了？"

格瑞的睫毛垂下来："观察。"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不再令人不适。清羽从包里拿出物理书，开始复习竞赛内容。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各自忙碌却又彼此陪伴，直到夕阳西沉，图书馆的灯一盏盏亮起。

"我该回去了。"清羽合上书。

格瑞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给。"他顿了顿，"竞赛用。"

清羽翻开笔记本，扉页上用钢笔画着一颗小行星，旁边标注着"B-612"。翻到第二页，是一份详细的学习计划，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这...太周到了。"清羽受宠若惊，"谢谢。"

格瑞轻轻摇头："互助。"他指了指笔记本最下方的一行小字，「团队合作效率提升37%」。

清羽笑了："你连这个都研究？"

格瑞的嘴角微微上扬："数据不说谎。"

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已暗。清羽意外地发现雷狮靠在门口的石柱上，手里转着篮球。看见她出来，他直起身："哟，书看完了？"

"你在这干什么？"

"等你啊。"雷狮把篮球抛向空中又接住，"送你回家。"

清羽皱眉："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怎么，某个年少白头的优等生能送你，青梅竹马就不行？"雷狮的声音突然提高，明显是说给还没走远的格瑞听的。

格瑞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背影在路灯下像一道白色的剪影。

清羽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雷狮突然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我想知道..."他犹豫了一下，"你和格瑞在图书馆都聊什么？"

清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就...学习。竞赛的事。"

"是吗？"雷狮盯着她的眼睛，"那他为什么给你笔记本？"

"你怎么——"清羽突然明白了，"你偷看我们？"

雷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路过的。"

清羽抱紧怀中的笔记本："这不关你的事。"

雷狮的表情阴沉下来："怎么，现在我是外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羽绕过他向前走，"我只是不想每件事都被你干涉。"

雷狮几步追上她："那格瑞就能干涉？嘉德罗斯就能干涉？安迷修就能干涉？"他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尖锐，"你才转学几周，他们就变得比我还重要了？"

清羽猛地转身："你在吃醋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雷狮像被按了暂停键，紫罗兰色的眼睛瞪得老大。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他突然大笑起来："吃醋？为了你？"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别自作多情了，大小姐。"

夜色掩盖了清羽发烫的脸颊："那就别表现得像个占有欲超强的小鬼。"

"我只是在履行青梅竹马的职责。"雷狮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防止你被书呆子和中二病带坏～"

清羽懒得再争辩，继续向前走。雷狮默默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喂，"快到清羽家时，雷狮突然开口，"那个要求...我想好了。"

清羽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雷狮凑近她耳边，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周五的乐队演出，"他轻声说，"你必须来。"

还没等清羽回答，他就转身跑开了，黑色T恤在夜色中迅速消失。清羽站在门口，手中紧握着格瑞送的笔记本，雷狮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金发少年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手中的金色钢笔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