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脸上，像无数根钢针在刺。我背着李大山，在废墟里踉跄前行。他身上的血早就把我的衣服浸透了，温热的，现在却冷得刺骨。

脚下的碎玻璃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一闪一闪地反射着闪电。远处的厂房歪歪扭扭地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后又拼起来的残骸。

我又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个雷雨夜。那天也是这样，雨大得睁不开眼。我记得自己被拖进一间黑屋子，手和脚都被绑住了。他们在我头上戴了个金属环，说是什么“觉醒装置”。那时我还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疼。

“你必须醒来。”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和现在一模一样。

我猛地站住，怀里李大山的身体晃了一下。苏晚晴就站在前面，撑着伞，白色实验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藏着东西，我看不透。

我把李大山放下来，让他靠在一面破墙边。他的脸已经发青了，嘴唇发紫，呼吸越来越弱。

“你派来的杀手差点杀了我们。”我盯着她，声音低沉得不像自己的，“你还想骗我多久？”

苏晚晴没动，伞微微倾斜，雨顺着她发梢滴在地上。

“我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觉醒了。”她轻声说，“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带你来这里只会害死你。”

我冷笑：“所以你就让他们开枪？让他们打伤李大山？”

她终于皱了眉：“我没有让他们开枪，我只是……让他们测试你的反应。我不知道他们会动手。”

“你他妈在放屁！”我吼了一声，掌心符文亮了起来，蓝色光芒在雨中一闪一闪，“你明明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你还让我来！”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板，点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画面——

那是间实验室，墙上挂着天机阁的标志。画面中央躺着一个人，身上插满了管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

“十八年前的事……”她低声说，“你不是意外掉进井里的。你是被选中的‘因果容器’。他们想用你做实验，让你觉醒‘回响’能力。但他们失败了，因为你的意识太强，他们的系统失控了。”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那些我曾经以为是梦的画面，原来都是真的。

“为什么？”我声音哑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叹了口气：“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的基因、你的脑波模式，都完美匹配‘觉醒者计划’的要求。可你也太强了，他们控制不了你，只能把你丢进井里，希望你会死在里面。”

我咬紧牙，手指掐进掌心。疼得厉害，但我需要这个疼提醒我自己还活着。

“那你呢？”我问她，“你现在是不是也想把我当成试验品？”

她看着我，眼神第一次显得有些慌乱：“我不是他们。我是来帮你的，就像老井头一样。”

“老井头？”我愣了一下。

“他当年就是第一个发现你异常的人。”她继续说，“所以他才一直守着那口井。他知道你会回来，也知道他们会等你回来。”

我低头看了眼李大山，他还在昏迷，但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我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腕，脉搏很弱，几乎感觉不到。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我说，“如果你们再骗我……我会让整个世界陪葬。”

苏晚晴没说话，只是默默把伞递给我。我接过，她转身朝基地走去。我犹豫了一下，抱起李大山跟上。

基地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破败。天花板塌了一半，钢筋裸露在外，像是一具巨大生物的骨架。墙壁上全是抓痕和焦黑的弹孔，地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残片。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问。

“一场失败的觉醒实验。”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有……一次背叛。”

我跟着她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封闭的房间。她打开门，里面是个简陋的医疗室，设备还算完整。

我把李大山放在床上，他脸色更差了，嘴角渗出一丝血。我握住他手，掌心符文开始闪烁。

“别死。”我说，“你要是死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苏晚晴在一旁调着仪器，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不是唯一一个被选中的人。”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天机阁在你之后，又找了很多人。但没人能像你一样成功觉醒。他们甚至……复制了你的DNA，制造出了一个‘你’的克隆体。”

我脑子嗡地一下：“你说什么？”

“是真的。”她走到我面前，声音压得很低，“那个克隆体……后来成了零。”

我愣住了。

“零？”我喃喃重复了一遍。

“他是你最完美的复制品。”她说，“除了……情感。”

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零……竟然是我？

“所以他才会一直帮我？”我问。

“因为他知道你是真正的你。”苏晚晴点头，“而他也一直在寻找‘人性’。”

我低头看着李大山，心里一片混乱。零是我？那我和他之间……到底算什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你需要知道真相。而且……我也快没时间了。”

我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而是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亮起，是一段加密信息。

“这是秦无极的最新命令。”她说，“他要对你进行‘最终回收’。”

“回收？”我冷笑，“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试验品？”

她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柔软：“你变了，林小七。”

“是啊。”我低声说，“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孩子了。”

话音刚落，整个基地忽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苏醒。我掌心符文猛然暴涨，蓝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苏晚晴后退一步，神色紧张：“你……你怎么做到的？”

我没理她，而是盯着李大山。他胸口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符文的光在他皮肤上游走，像是在修复什么。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的能力，不只是“回响”。

它还能……改变现实。

下一秒，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整座基地。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幅画面——

苏晚晴倒在地上，胸口染红，她嘴角却带着笑。她手里还握着一把枪，枪口对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画面一闪而过。

我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我看着眼前的苏晚晴，她正焦急地看着李大山的情况。

我终于开口：“好，我信你一次。但要是你敢背叛我……”

我没说完，但掌心符文悄悄蔓延到了袖口。

她点点头：“先救活他，其他的……之后再说。”

我低头看着李大山，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每一步。

我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试验品了。

\[未完待续\]基地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破土而出。我抱紧李大山，他的体温越来越低，指尖已经发黑。

"他们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我盯着苏晚晴。

她没回答，只是快步朝走廊尽头走去。我跟在后面，掌心符文还在发光，蓝色光芒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到袖子里。

突然，她停下脚步。

"等等。"她伸手拦住我，眼睛盯着前方。

走廊尽头的门开了条缝，缝隙里透出暗红色的光。那光不像是普通的灯光，更像是……血。

我屏住呼吸，听见门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指甲在刮擦金属，一声接一声，带着某种规律。

"这是……"我刚开口，就被苏晚晴按住了肩膀。

"别说话。"她低声说，"他们在测试新样本。"

话音未落，那扇门猛地被撞开。一个身影踉跄着冲出来，重重摔在地上。那是个穿着实验服的男人，胸口有道狰狞的伤口，黑色的血正从里面往外涌。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跑……"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开始抽搐。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包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掌心符文骤然暴涨。蓝色光芒扫过男人的身体，那些蠕动的包块瞬间停止了。

"你……"苏晚晴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没理她，而是蹲下身检查那个男人。他已经死了，但尸体还在渗出血珠，滴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就是天机阁的新项目？"我抬头看她，"制造怪物？"

她咬了咬嘴唇："不是制造……是唤醒。他们想利用觉醒者的基因，激活沉睡的远古序列。"

"所以你就让他们在这里继续实验？"我冷笑，"你和秦无极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终于露出一丝慌乱："我不是……我和他早就……"

"早就什么？"我逼近一步，"早就反目成仇？还是早就计划好怎么利用我？"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李大山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我赶紧转身扶住他，发现他胸口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不行，他撑不了多久了。"我声音发紧，"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他？"

苏晚晴看着李大山，眼神复杂："有一个办法……但很危险。"

"说。"

"我们可以用你的基因做一次紧急修复。"她快速说，"你的能力能改写现实，自然也能改写他的生命代码。但这需要你完全放开意识，让他接触到你最深层的记忆。"

我愣住了。

最深层的记忆……那意味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那是十八年前那个雨夜，是金属环灼烧大脑的痛，是无数个噩梦里都挥之不去的画面。

"我来。"我咬牙说。

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是淡蓝色的液体，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微光。

"这是我改良过的稳定剂。"她解释道，"可以帮你控制能力，不会让记忆反噬你。"

我盯着那支针管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来。

我给自己注射的时候，手很稳。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心脏，全身像被扔进冰窖一样冷。

"准备好了吗？"苏晚晴问。

我点头，把手放在李大山胸口。掌心符文再次亮起，蓝色光芒顺着他的伤口蔓延进去。

下一秒，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

这里全是记忆碎片。有我小时候的画面，有实验室的惨叫，还有……李大山的脸。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在一条小巷子里被人围殴。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能力，被打得半死。是李大山把我背出去的，他说："以后我来保护你。"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乎的感觉。

记忆翻涌而来，我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但这次不一样，那些疼痛开始变得温暖。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走廊里。李大山的呼吸变得平稳了，脸色也红润了些。

"成功了？"苏晚晴紧张地看着我们。

"嗯。"我收回手，掌心符文慢慢暗淡下去。

她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起眉："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秦无极的人随时可能过来。"

我抱起李大山，跟着她往更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地下传来的诡异声响。

"这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知道她还有事瞒着我。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等李大山醒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我握紧拳头，掌心的符文悄悄蔓延到了袖口。

旧地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