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风突然静了。
烛火逆着空气往上烧，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我盯着壁画上的那群眼睛，它们也在看我。
李大山的手还搭在我手腕上，他的体温在急剧下降。
“别听它的……”他喘着气说，“它想吞噬你……”
我没问他“它”是谁，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影像里的人，那个自称“零”的存在。
我掌心的符文亮得发烫，可腕上的青纹却像一条活过来的蛇，在皮肤下游走。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那声音又来了。
不是从耳朵里进来的，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我猛地甩开李大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闭嘴！”我咬牙吼了一声。
可那声音没停，反而更近了。
“你以为你是偶然觉醒？你和他本是一体，只是被人为割裂……”
“放屁！”我怒骂，“我是林小七，不是谁的容器！”
可我自己都不信这句话。
井底的记忆像碎片一样往脑子里钻。
老井头的脸，模糊不清，但声音我记得——“你不是普通人……你体内有东西……它在等你醒来……”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真切。
可为什么，我越疼，那条青纹就跳得越欢？
“林小七。”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苏晚晴的。
不，不是她本人，是储存器里的录音。
画面一闪而过，还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拿着注射器。
“欢迎来到命运的起点。”他说，“我是零。”
屏幕黑了下去。
可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开始。
“你听见了吗？”李大山忽然睁开眼，瞳孔变成了金色。
我点头。
他嘴角扯了扯：“那就对了……因果之眼……终于醒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抽搐起来，胸口的黑线像蛇一样扭动。
“你撑住！”我一把扶住他。
他抓住我的衣领，力气大得吓人：“别……别让它靠近你……它不是你……它只是……想取代你……”
他说话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他喉咙里塞了团棉花。
“它是谁？”我急问。
“零……”他吐出这两个字时，嘴角涌出黑血。
我慌了，赶紧用袖子去擦，可那血越流越多。
“你他妈别死啊！”我吼。
他咧嘴笑了，笑得惨烈：“我……不是早就该死了吗？十八年前……我就该救你的……”
“你胡说什么！”我狠狠拍他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闭上眼，呼吸微弱。
我摸了摸他的脖子，脉搏还有，但很弱。
我深吸一口气，把李大山往角落里拖了拖，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
那些黑线已经蔓延到脖子了，像蛛网似的扩散。
我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青纹，它也跟着在动，仿佛在回应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低语声。
不是风的声音。
是人的声音。
很多很多人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说的都不是完整的话，但每句都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
“你是零……”
“你不是林小七……”
“你早就死了……”
“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我捂住耳朵，可那声音还在。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祭坛。
壁画上的那群眼睛，忽然全都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别听它的！”
李大山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他挣扎着坐起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啪！”
那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可那低语声……真的停了。
“醒过来！”他咬牙喊。
我瞪着他，眼里全是血丝：“你他妈疯了？”
他没理我，而是抓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刚才……差点被它控制了。”他说，“它不是要你死……它要你变成它。”
我愣住。
“你是谁？”我低声问。
他苦笑：“我是李大山。”
我摇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知道你和她之间不只是背叛……我知道你和零之间，也不只是敌对……我知道你们……本是一体。”
“什么意思？”我皱眉。
他没回答，而是指着教堂深处：“下面有东西……你能找到答案。”
我看向他指的方向，那是祭坛后面。
“那里有什么？”
“你自己去看。”他说，“但我劝你，别相信你看到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祭坛后方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隐约能看到石阶往下延伸。
我回头看了眼李大山。
他靠在墙上，嘴唇发紫，呼吸微弱。
“你等着我。”我说。
他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背着背包，顺着台阶往下走。
越往下，空气越冷。
墙壁上开始浮现出符文，起初是暗淡的，后来越来越亮，最后整个通道都被蓝光笼罩。
我摸了摸墙上的符文，指尖传来一股温热，像是血液在流动。
终于，我走到了尽头。
是个圆形密室，四周墙壁上刻满了符文，正中央悬浮着一团光影，模糊不清。
“欢迎回来，林小七。”
那声音又来了。
“或者说……零？”
我抬头，看向那团光影。
“我不是谁的容器。”我说，“我是林小七。”
“你以为你是偶然觉醒？”那声音冷笑，“你和他本是一体，只是被人为割裂……”
我握紧拳头：“闭嘴！”
可下一秒，我脑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
井底。
我躺在水里，浑身湿透。
有个影子站在井口，低头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他说，“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认不出他的脸，但他身上穿着白大褂。
“你是谁？”我问。
“我是零。”他说，“也是你。”
记忆戛然而止。
我喘着气，额头冒汗。
“那是……真的？”我喃喃。
“是真的。”那团光影缓缓凝聚成人形，“你在井底见过我……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不信。”我摇头，“我不可能是你……”
“你不是我。”它说，“但你是我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你是我被剥离的一段记忆……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它说，“他们把你丢进井里，以为能抹去你……但他们错了。”
我后退一步，心跳加速。
“所以……我根本不是林小七？”
“你是。”它说，“但你也是我。”
我脑子嗡嗡作响。
“不……不对……”我摇头，“我不是谁的复制品……我不是谁的容器……我是我自己……”
“你是。”它说，“但你也将成为我。”
我正要反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李大山！
他竟然爬了下来。
“别听它的！”他冲进密室，扑向我。
下一秒，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李大山！”我冲过去扶他。
他嘴角溢血，眼神涣散：“它……想取代你……快走……”
“我不能丢下你！”我咬牙。
他虚弱地笑了笑：“你……早就该走了……”
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我紧紧抱住他，心里翻江倒海。
“我们终将重合。”
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抬头，看向那团光影。
“我不信你。”我说。
可我手腕上的青纹，却在剧烈跳动。
它在回应那句话。
“我不是谁的继承者。”我低声说，“我是林小七。”
可我不知道，这句话，还能坚持多久。
远处传来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
像是命运的召唤。
我低头看了眼储存器。
屏幕上跳出一行新文字：
【启动序列：零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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