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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桂花攥着信纸的手指节都泛了青，她把纸折好塞进口袋时，我看见她嘴角的冷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王秀兰端着饭出来，说了句"你爹要是还在，肯定支持你"，她没接话，只是低头扒拉着饭。

我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姐，你真的要负责到底？"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坚定："当然。"

林小菊还想说什么，被她轻轻推开。那晚谁都没睡好，我听见隔壁传来纸张翻动声，还有铅笔在纸上划拉的沙沙声。

第二天一早，天边乌云压得死沉。林桂花抱着训练记录板站在晒谷场边上，裤脚沾着晨露。她今天特意换了双干净布鞋，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今天教大家怎么看身体数据。"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闷雷。几个蹲在石碾子上看热闹的汉子直起腰，阿强父亲冷眼旁观，老中医拄着拐杖慢慢踱到前排。

林桂花展开记录本，指着阿强的心跳曲线讲解。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老中医，见老人频频点头才稍稍放松。我递上自制的"脉象测量表"时，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这是测脉搏用的。"她举起那个简易心跳计数器，铜针在刻度盘上来回晃动，"练完体能后心跳不能超过这个数，否则就是透支身子。"

人群里有人嘀咕："女娃娃懂什么..."

老中医忽然开口："姑娘讲的虽异于古法，却合乎气血运行之理。"这话一出，围观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原本皱眉的家长开始交头接耳，李婶悄悄凑近看记录本。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林桂花正教孩子们测静息心率。我注意到几个家长蹲下身，跟着孩子一起学看数据表。雨帘中，她冲我笑了一下。

回院路上，林小菊扯我衣角："姐，刚才看见李婶和村支书媳妇在槐树下嘀咕..."话未说完被林桂花打断："别乱猜。"但她握着记录本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夜风卷着湿气钻进院子，王秀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林桂花坐在门槛上，手指摩挲着记录本边角。突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姐！"林大山一头冲进院门，浑身湿透，帆布包里露出半截旧军医手册。他径直走向林桂花，压低声音："县医院老陈说愿意来村里看看。"

林桂花猛地抬头："你怎么..."

"我找过公社卫生所，还去了县武装部。"林大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不是封建迷信，是科学训练。"

王秀兰端着热姜汤过来，手有点抖。林桂花接过碗，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她突然开口："明天开始，我要教他们测血压。"

我和林小菊对视一眼。她继续说："光看心跳不够，得知道什么是正常值。"说着翻开记录本，抽出一张人体循环系统图。

雨还在下，檐角水珠连成串。林大山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忽然伸手："给我看看。"

我靠在墙根，听着屋内传来的讨论声。油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动着，渐渐融成一团。

第二天清晨，林桂花蹲在训练场边，给几个孩子演示如何用听诊器测心跳。她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整齐，头发用红布条扎着。

"这里，"她把冰凉的听诊头按在一个男孩胸口，"感觉到没有？咚、咚，这就是心跳。"

人群越聚越多。阿强父亲抱着胳膊站在树下，表情复杂。老中医拄着拐杖慢慢走近，看着那台简陋的测量仪。

"这上面的刻度..."老人眯起眼，"倒是跟脉象浮沉有些相似。"

林桂花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响，她扶着腰站稳："我们练的是全身，不是单练腿。"说着卷起裤管，小腿上淤青未散，"这些伤都是自己能控制的强度。"

几个家长围上来查看数据表。林大山抱着帆布包走来，里面装满从县里借来的医疗器具。他扫了一圈人群，突然开口："谁想先试试？"

沉默片刻，一个妇女怯生生地举手。林桂花立刻搬来凳子，帮她戴上听诊器。当听到自己心跳声时，那女人瞪大了眼。

"是不是比平时快？"林桂花指着刻度盘，"因为紧张。等会儿再测一次，就知道恢复情况。"

阿强父亲慢慢走近。林桂花看他一眼，把听诊器递过去："您试试？"

男人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当他听到心跳声时，眉头微微皱起。林桂花趁机说："上次摔跤后，您女儿膝盖痛是因为肌肉劳损，不是练坏的。"

人群骚动起来。老中医突然开口："姑娘，你这图...是从哪来的？"

林桂花没说话，看向林大山。后者从包里抽出一本旧手册，封皮上有褪色的红十字。老人翻开看了看，神色微变。

"这是军医手册？"

"是县武装部借的。"林桂花声音平稳，"他们说只要不出事，就让我们继续练。"

雨后的阳光照在训练场上，空气中混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林桂花抱起记录本，对众人说："明天开始，每天训练前都要测心跳。"

她转身要走，却被几个家长拦住。有人掏出皱巴巴的本子，想抄下数据表。林桂花愣了一下，回头冲我招手："把备用表格拿来。"

我跑回院子，取来一叠打印好的表格。林桂花一张张分发时，我看见她手上的茧子又厚了些。

回到家中，王秀兰正在熬药。林桂花掀开锅盖闻了闻："还是老方子？"

"嗯，给你们补气的。"王秀兰搅着药罐，"今天那些人...好像态度变了。"

林桂花没说话，坐在门槛上系鞋带。突然，她抬头看向山道："他真会来？"

林大山正在擦拭听诊器，闻言点头："老陈说明天上午到。"

夜色渐深，林桂花仍抱着记录本坐在灯下。我凑过去看，发现她在整理新的训练方案。她突然开口："你说...这样下去，真能进部队吗？"

"当然。"我拍拍她肩膀，"等你练出成绩，他们就得重视。"

她轻笑一声："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顿了顿，"小时候总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了，现在..."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林小菊跑去开门，李婶撑着伞站在门口。

"桂花啊，"她搓着手，"我家二小子想加入训练..."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工分换的鸡蛋，给你们补身子。"

林桂花愣住，接过布包时手指微微发抖。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光照在训练场上，隐约可见地上画着的白线。

"明天..."她声音有点哑，"明天就让他来。"

李婶走后，院子里安静下来。林桂花站在廊下，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山。突然，她转身对我说："明天开始，我要教他们测血压。"

\[未完待续\]夜风卷着湿气钻进院子，王秀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手背上的茧子忽明忽暗，我看见她偷偷往林桂花碗里多舀了一勺肉汤。

林桂花坐在门槛上，手指摩挲着记录本边角。突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姐！"

林大山一头冲进院门，浑身湿透，帆布包里露出半截旧军医手册。他径直走向林桂花，压低声音："县医院老陈说愿意来村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