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践行宴会上,我们与朋友们依依惜别。有上官姐姐、蓝桉哥哥,还有医院的朋友们。周生嘉木也代表周生家族前来送行,他提到他爷爷刚出院,还说等爷爷身体稍有恢复,便会到安城来休养呢。毕竟京城的天气对养病不太友好,而安城四季特征分明,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能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而且呀,我们安城的碧景还有温泉可以泡呢。这一天,我们回到了家乡,心情变得格外放松。浮生堂因为师傅这几个月不在,就只有抓药的药爷爷在守着,小时工呢,每三天会过来打扫一次。想到明天就能和师傅一起在堂中做事了,心里还有些小期待。坐了一整天的高铁,大半天的时间都在车上度过,师父年岁已高,我自己的身体也有些疲惫不堪,毕竟坐这么久的高铁,任谁都会累的。晚饭过后,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我缓缓醒来,意识到自己昨晚因归途太晚,便直接在药堂预留的房间歇息了。匆忙起身洗漱后,我去锻炼身体,自上次病愈,体质更显虚弱,师父便叮嘱每日清晨习练柔和的太极慢功。一点点地,我在温习师父所授的五禽戏。功毕,环视四周,这才惊觉平日专注于学习,竟未曾留意这药堂的广阔。此地是一座二进二出、古色古香的小院,前面设置为药房与诊室,后面则是空阔的院子,用以晾晒药材。后院约有八间屋舍,师父与我各占一间,药爷爷亦独享一室,其余的皆做急救病人之用。我们的药堂清幽宜人,空旷的院落里,几排草药静静躺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正当我沉浸在这片宁静中,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师父一大早去赶集,打来电话吩咐我开门应诊。我遂整装待命,清扫门庭,披上白大褂,仿佛回到从前随师学艺的日子。不久,一位中年妇女携着十六七岁的少女走进药堂,询问叶大夫是否在。我答:“我是他的徒弟,可以代为看诊。”那妇人面露疑色,表示仅信任叶大夫,担忧他人医术不精只为谋财。无奈之下,我只得致电师父,简述情况,请他速归。见少女面色苍白,我安排她们坐下,并告知师父即刻归来。这位气质非凡的妇人衣着讲究,她向我保证并无恶意,只是女儿病情特殊,必须慎重其事。我表示理解,并引领她女儿至后院客房休息。等待的时光里,我们闲谈得知,少女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刚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当年正是师父诊断明确,才得以控制病情直至匹配到合适的心脏。这次,她们希望师父能再为少女把脉,探讨术后康复计划。前堂后院之间,我们共同期盼着师父的到来。
我们正交谈之际,师父迈着沉稳的步伐悠然归来。我们赶忙站起身相迎,师父却摆摆手道:“莫要客气,莫要客气,我先看看孩子的病情。”话还没说完,师父便匆匆朝孩子的房间走去。只见那孩子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师父开始为孩子把脉看诊,我则在师父身后打下手。师父感慨道:“这孩子着实坚强,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所幸手术还算顺利,如今就看术后的恢复情况了。开个药方让孩子喝药,再开个术后调养的药膳!”于是,她们母女便住进了我们的药堂,每日依据师父开的药方和药膳来调养女孩的身体。一周之后,师父再次为孩子把脉,接着更换了药膳,之前的方子继续服用。而后,师父让我带她们去山庄的温泉泡汤,半个时辰即可。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中,我察觉到,由于病痛的长期折磨,她鲜有朋友联络,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性格略显执拗怪癖。我考医师资格证的时候,顺便也考了病理心理学。对于她这种心态我还是能够理解的,所以对她颇为包容。我生性内向且慢热,以往都是别人包容我,初次包容他人倒觉得十分新奇。我给她推来一把轮椅,起初她极为抵触,也不与旁人交流,只同她母亲说话。我们几乎未曾交谈过,仅在最初登记脉案时知晓她名叫白芫,名字甚是好听。然而她实在有些挑剔,我又较慢热,她还总是对我冷嘲热讽,说我学医有何好,拿着他人性命不当回事之类的。我不过付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总觉她是个病人,年纪又轻,受过那许多苦楚,便对她多些包容。我明白生病之人心理多少与常人有所不同。
这个女孩儿多年来饱受病痛的折磨,每每思及此处,心中便满是怜惜。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已与病魔斗争了这么多年,这份坚强令人动容,若是换作他人,恐怕难以如她这般勇敢吧。我与她的母亲秦禅衣边走边聊,不多时便抵达了附近的温泉山庄。这座山庄是当初我拜师之时,师父因我的身体状况特意为我安排的地方。不曾想今日却带着她们母女前来享受这温泉。此刻,我才深刻体会到了师父对生命的敬重之情,这让我由衷地感到钦佩。生命虽沉重,但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脆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