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清溪坞的雪还没化尽,院前的腊梅却开得正盛,暗香浮动,漫过青石板路,飘进药庐的窗棂。我和沈聿的婚礼,就办在青茶药庐的小院里,没有奢华的排场,只有满院的草药香和乡亲们的笑脸。老木匠亲手打了一套红漆木椅,民宿老板张罗了满满十桌家常菜,孩子们举着自己剪的喜字,追着跑着,把喜气撒了满街。
师父特意从北方赶来,牵着我的手走进小院,将我的手交到沈聿掌心时,他眼眶微红:“景安,往后,你们要互相扶持,把这医心和烟火气,守一辈子。”沈聿郑重点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温柔得能淌出水来。他给我戴上的,不是钻石戒指,而是一枚用檀木雕刻的指环,上面刻着“青茶”二字,与他手上的“药庐”指环,正好凑成一对。 婚礼那日,阳光正好,院外的玉兰苞蓄着暖意,父母也回来了!他没有父母只有爷爷!都来了!院里的宾客笑着闹着,茶炉上煮着的陈皮普洱,冒着袅袅热气。我穿着一身素雅的红裙,挽着沈聿的手,敬了一桌又一桌的酒。周教授带着中医药大学的学生们赶来道贺,还送了一幅亲手写的字:“茶香药韵,白首不离”。婚后的日子,依旧是平淡却温暖的模样。沈聿把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副手,只留了茶药项目的统筹工作,日日守在药庐里,陪着我坐诊、采药、煮茶。他学会了辨识草药,学会了切脉的基本手法,甚至能帮着我给病人调配简单的茶药包。偶尔有公司的高管来找他谈事,见惯了他在会议室里雷厉风行的模样,再看他穿着粗布衣衫,蹲在药圃里给金线莲浇水,都忍不住啧啧称奇。沈聿却只是笑:“从前觉得商场的霓虹璀璨,如今才懂,这小院里的一草一木,才是真正的人间至味。”春末的时候,我怀上了孩子。消息传开,清溪坞的乡亲们比我们还高兴,阿婆们送来自家养的土鸡,大嫂们拎来刚摘的新鲜蔬菜,连孩子们都懂事地不再在院外打闹,只隔着窗户,偷偷喊我“苏老师”。沈聿更是紧张得不行,每日里变着法子给我做营养餐,上山采药再也不让我跟着,就连我给病人诊脉,他都要守在一旁,生怕我累着。我笑着打趣他:“我是医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别这么紧张。”他却握着我的手,一脸认真:“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我怎么能不紧张?”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孩子出生那日,清溪坞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院外的玉兰开得满树洁白。是个女儿,眉眼像我,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极了沈聿。我们给她取名叫沈念禾,念的是药庐的初心,禾的是人间的烟火。念禾渐渐长大,成了药庐里的小尾巴。她跟着我认识草药,跟着沈聿摆弄相机,嘴里还时常蹦出几句稚嫩的中医术语,逗得乡亲们哈哈大笑。中医药大学的实践基地,依旧年年有学生来,念禾会牵着小哥哥小姐姐的手,领着他们上山认药,奶声奶气地讲解:“这是车前草,能利尿……这是蒲公英,能清热……”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我总想起当年的自己,想起师父的教诲,想起这一路的风雨与暖阳。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十余年。念禾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考上了中医药大学,选的是养生专业,她说,要像妈妈一样,把茶药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青茶药庐的茶药包,早已远销海内外,成了名副其实的国潮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