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站直了身体。
鲜血从他后背狰狞的伤口不断淌下,在焦黑的土地上洇开暗色的痕迹,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死死锁定着围拢而来的星陨阁修士。
他的气息在变。
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和强大,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不惜一切的毁灭意志。周身的魔元如同沸腾的黑色岩浆,剧烈地燃烧、翻滚,甚至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噼啪声——那是本源之力在疯狂燃烧的征兆!
为了短时间内获得足以碾压一切的力量,他正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和根基!
“阻止他!他在燃烧本源!”星陨阁长老脸色剧变,厉声喝道,“结阵!镇压他!”
所有星陨阁修士立刻散开,占据特定方位,手中法诀变幻,道道诡异的光线从他们身上和祭坛中射出,交织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星光牢笼,罩向墨临渊!那牢笼散发着禁锢和剥离的力量,试图强行打断他的燃烧过程,并将他镇压!
“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墨临渊沙哑地冷笑一声,甚至没有去看那笼罩下来的星光牢笼。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葬神山坳残存的毁灭性能量和虚空风暴,仿佛受到了无形巨手的牵引,疯狂地向他掌心汇聚!
一个微小却极度凝练、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气息的黑色光球,在他指尖迅速成型。
那光球之中,仿佛蕴含着整个虚无海的死寂与疯狂!
然后,他对着那星光牢笼,轻轻屈指一弹。
咻——
黑色光球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在接触到星光牢笼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连光芒和声音都能吞噬的“湮灭”!
那由数十名星陨阁修士合力布下的、足以困杀渡劫期修士的星光牢笼,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从接触点开始迅速消融、崩塌、最终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虚空!
“噗!”
所有结阵的星陨阁修士同时遭受恐怖反噬,狂喷鲜血,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肉身崩碎,神魂俱灭!
为首的長老也是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這……這是什麼力量?!”
墨臨淵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一擊破陣後,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現在一名驚駭欲絕的星隕閣修士面前,冰冷的手指直接穿透了對方的護體靈光,捏碎了他的心臟!
殺戮,開始了。
燃烧本源的墨临渊,化身为了真正的死神。他的速度、力量、对规则的运用,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星陨阁修士陨落,无论他们如何抵抗、如何逃遁,都无法避开那冰冷的死亡。
他不再使用任何华丽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抓、捏、拍、點,卻蘊含著最純粹的毀滅規則之力!
星陨阁修士們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卻又很快戛然而止。
整個盆地,彷彿化修羅地獄。
蘇淼淼在守護結界中,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冥河之種的能量在她體內瘋狂衝撞,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同時,一股陌生而龐大的記憶和信息流,也隨著能量一起,強行湧入她的識海!
那是……屬於墨臨淵母親的記憶碎片!
是她被囚禁、被作為“鑰匙”的痛苦經歷,是關於冥河之種和蝕魂冰魄真相的片段,還有……還有對墨臨淵深沉的、卻無法表達的愛與愧疚……
透過這些破碎的記憶,蘇淼淼彷彿親身經歷了那場跨越時空的陰謀與悲劇,也終於明白了“容器”的真正含义——不僅是承載冥河之種的容器,更是承載那位母親最後殘魂與執念的容器!
而蝕魂冰魄,也並非單純的劇毒,它與冥河之種同源而生,相生相剋……融合種子,或許真的是解除痛苦的唯一方法,但過程無比凶險,且需要特殊的體質引導……
就在她艱難地消化著這些信息時,外界的殺戮已接近尾聲。
墨临渊浑身浴血(大多是敌人的),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脚下是最后一名星陨阁长老惊恐扭曲的尸体。燃烧本源带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消退,极致的虚弱和反噬开始席卷而来,他的身体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得透明,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扫视着四周,确认再无活口。
他踉跄着走到守护结界旁,挥手撤去结界,小心翼翼地将依旧在痛苦颤抖的苏淼淼抱进怀里。
“坚持住……淼淼……”他的声音虚弱不堪,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不断将所剩无几的魔元输入她体内,试图帮她安抚那狂暴的能量。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清晰的、慢条斯理的鼓掌声,突然从盆地边缘响起。
墨临渊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一个身着朴素青衫、面容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正微笑着看着他们。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周身气息与这片死亡之地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入了环境,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墨临渊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遇到了最危险的毒蛇!苏淼淼也从痛苦的恍惚中惊醒,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人影。
虽然气质、装扮完全不同,但那五官轮廓……她绝不会认错!
正是刚才母亲残魂最后说出的那个名字所指向的人——一个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甚至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人!
“真是精彩绝伦的战斗,不愧是我最完美的‘作品’。”青衫男子微笑着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为了一个‘容器’,竟然不惜燃烧本源,墨临渊,你真是让为师……太失望了。”
为师?!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苏淼淼的心頭!
這個人……竟然是墨臨淵的師父?!這怎麼可能?!墨臨淵明明說過他沒有師父!生于魔淵,長於廝殺!
墨临渊死死盯着那个男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充满刻骨恨意的声音:“果然……是你!星陨阁阁主……‘千面魔君’……亦或者,我该叫你……‘药尘子’?!”
药尘子!
这个名字,苏淼淼在原著中看到过!那是数百年前,仙门中一位惊才绝艳、却因痴迷禁术而被逐出宗门的炼丹宗师!传说他早已走火入魔而亡!
他竟然是星陨阁阁主?!而且还是墨临渊的师父?!
药尘子,或者说千面魔君,对于墨临渊点破他的身份并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加愉悦:“难得你还记得为师当年的化名。看来,你母亲刚才还是告诉了你不少事情。”
他一步步走下盆地,步伐悠闲,仿佛在自家花园散步,但每一步,都带给墨临渊和苏淼淼巨大的压力。
“没错,是我将你从魔渊捡回,教你识文断字,传你魔功心法,也是我……将蚀魂冰魄种入你母亲体内,再让她为了救你而转移到你身上。”他语气平淡地说着令人发指的真相,“更是我,将她残魂剥离,囚于冥河之种,等待今日。”
“为什么?!”墨临渊嘶声低吼,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不解,“你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药尘子停下脚步,目光狂热地看向墨临渊……或者说,看向他怀中的苏淼淼,“当然是为了最终的超脱!为了打破这方天地的桎梏!”
“蚀魂冰魄与冥河之种,乃是上古魔神陨落后留下的唯一本源之力,相生相克,蕴含生死奥秘!但普通躯体根本无法承受其力量,更别说融合!”
他的目光变得贪婪而炽热,紧紧盯着苏淼淼:“直到我发现了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她的灵魂与此界法则格格不入,纯净得如同白纸,却又有着惊人的包容性和承载力!她是完美的‘容器’!是唯一能同时容纳冰魄与神种、并引导它们最终融合的钥匙!”
“我引导系统绑定她,给她发布任务,让她接近你,获取你的信任和……感情。”药尘子笑得如同魔鬼,“情感的共鸣,是最好的催化剂,能让她更好地吸收你的魔元,适应你的力量,为最终容纳神种做准备。”
“你看,现在一切多么完美?神种已顺利融入‘容器’,只差最后一步——由你,这个同样承载着本源之力、且与她情感羁绊最深的存在,亲手引导,完成最终的融合仪式!”
“届时,吞噬掉融合后终极力量的我,将超越一切,成为新的……”
他的话未说完,但那股疯狂和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苏淼淼听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从她穿越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系统是他的工具,墨临渊是他的实验品,而她,是他选中的祭品和容器!
墨临渊的呼吸粗重起来,抱着苏淼淼的手臂收紧,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后怕。他差点……差点就成了害死她的帮凶!
“你……做梦!”墨临渊一字一顿,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哦?”药尘子挑眉,似乎觉得很有趣,“就凭你现在这油尽灯枯的状态?还是凭那个还在消化神种、自身难保的小丫头?”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由星光和符文构成的罗盘。
“忘了告诉你,你们那个所谓的‘系统’,其实是我炼制的一件神器分体。”他微笑道,“现在,是时候收回它的控制权了。”
罗盘光芒一闪!
【警告!检测到最高权限指令!系统强制接管中!执行最终指令:剥离宿主灵魂,引导能量融合……】
系统那冰冷无情的提示音再次在苏淼淼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充满了无法抗拒的强制力!
苏淼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强行抽离身体,冥河之种的能量也开始暴动,不受控制地要向体外涌去!
“不!”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淼淼!”墨临渊惊怒交加,拼命想压制她体内的能量,但他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收效甚微!
药尘子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一步步走向他们:“放弃抵抗吧,我亲爱的徒儿。能成为为师踏上巅峰的基石,是你们的荣……”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一支冰冷的、缠绕着毁灭气息的魔戟戟尖,毫无征兆地、从他胸前穿透而出!
药尘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滴着血的戟尖。
墨临渊抱着苏淼淼,依旧虚弱地靠在原地,根本没有动。
那么……
药尘子艰难地回过头。
只见他身后,不知何时,悄然站立着另一个“墨临渊”!
这个墨临渊,气息冰冷沉稳,眼神锐利如初,周身魔元充盈,哪里还有半点燃烧本源、油尽灯枯的样子?!
他缓缓抽出魔戟,声音冰冷彻骨,带着一丝嘲讽:
“师父,您老了,也大意了。”
“难道您忘了,蚀魂冰魄最擅长的,就是制造……以假乱真的‘化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