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的脚步猛地顿在玉阶前,白色袍角被殿内骤起的气流掀得微扬——中天神殿的结界是先天法则与天界本源相融所铸,纵是上古妖魔也难伤分毫,此刻那层无形屏障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闯进来的气息带着妖力的浊意,却又裹着一丝极淡的天界仙泽,诡异得让他心尖发沉。
“战神,隐息。”他转头看向身侧人,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是未散的沉凝——这气息绝非寻常妖物所有,怕是天帝那边的变数。
战神指尖按上眉心发烫的道衡,将灵力敛得一丝不剩。淡金色的隐诀裹着两人瞬间隐去了身形,她望着柏麟紧绷的下颌线暗自懊恼:方才只顾着说天帝要夺先天法则的阴谋,竟忘了提禹司凤便是天帝之子曦玄,这疏漏怕是要让帝君多费些心神。
殿门被一股蛮力撞开的声响震得梁柱微颤,红衣身影逆光踏入的瞬间,柏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缩——禹司凤那身红袍绣满暗紫妖纹,眉间妖奴印记泛着邪异的光,每一步落下,地砖上都凝出细碎的妖力裂痕。
柏麟帝君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心头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千年前仙魔大战的血色、十生十世历劫的轮回、鸿蒙熔炉下哀嚎的苍生……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是天帝为了夺他体内的先天法则,竟不惜用三界生灵为棋,连,用情思困死褚璇玑,演了这么一场旷日持久的戏!
“妖孽,竟敢闯我中天神殿!”柏麟的声音陡然炸响,白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闪出,掌心金光凝聚,带着天界神威直劈禹司凤面门。
可掌风刚触到禹司凤的衣袍,柏麟却猛地收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对……你体内竟有我天界仙元?”
禹司凤被那股威压逼得后退半步,刚要开口辩解,柏麟已欺身而上,指尖法力如探灯般直入他灵台:“少废话,我一试便知!”
当那道法力触到禹司凤本源气息的刹那,柏麟如遭雷击般后退三步,玄色袍角无风自动,眼底是彻骨的冰寒与荒谬:“天帝之子……曦玄?”
他望着禹司凤那张与天帝有三分相似的脸,心头的怒意几乎要冲破理智——天帝已是三界至尊,长生不老,坐拥无尽仙泽,竟为了一道先天法则,把亲儿子当作牵制褚璇玑的棋子,扔到凡间历劫十世,用情爱织网困死一个本该护佑苍生的战神,甚至不惜挑起两次仙魔大战,让无数生灵沦为牺牲品!这哪里是天帝,分明是视苍生为草芥的刽子手!
“说,你来此做什么?”柏麟强行压下心头的翻腾,语气冷得像万年寒潭。
禹司凤定了定神,抬手按了按眉间的印记,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代表罗喉计都来谈判——你们之间的事,谈清楚了,璇玑就能回来。"
“谈?”柏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满是嘲讽,“谈让他闯上天界,推翻鸿蒙熔炉,把三界苍生当作发泄怨气的筹码?”
战神在屏风后暗自点头——柏麟这话戳中了要害。她看着禹司凤被噎得脸色发白,转而换了副语气:“你对罗喉计都,就没有半分愧疚吗?千年之前,你那样对他……”
“愧疚?”柏麟嗤笑出声,眼底闪过千年前的血色,“当年妖魔联军兵临城下,罗喉计都持钧天策海,亲手屠杀我天界数万子民,血流成河时,他可曾对苍生有过半分愧疚?我未找他清算血债,反倒要对他愧疚?”
“那战神呢!”禹司凤拔高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把她拆骨剜心,改造成兵器,难道也无愧?”
“我点化她,予她罗喉计都的法力,给了她新生,也给了她护佑三界的荣光。”柏麟语气平淡,却字字铿锵,“后来她神志被魔气所困,杀上天界屠戮天兵,我依规处置;她要历劫赎罪,我甚至在她最后一世亲自下凡渡她——我何愧之有?罗喉计都与她本就无关,不过是借了他的法力罢了。”
战神看着禹司凤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心里掠过一丝冷意:这人怕是到现在都不明白,褚璇玑被情困住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战神的模样?若不是自己从平行时空而来, 这一切怕真的要按幻境里的样子来了。
“那璇玑呢?”禹司凤咬着牙,声音带着颤抖,“你对她动过情,却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你就不愧对她?我只要璇玑回来!”
“动情?”柏麟眼神骤然变冷,语气里满是不屑,“我何曾动过情,身为天界帝君,心中只有苍生与三界安危。渡她归位,传她法术,护她周全,从未有过半分亏欠——何来动情,又何来愧疚?
禹司凤被问得哑口无言,踉跄着后退两步,忽然抬眸看向柏麟,偏偏那眼神又闪躲说出了一句:“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柏麟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疏离:“赌什么?”
“赌罗喉计都不会毁灭三界。”禹司凤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了些,“若是我赢了,你永远别再打扰我和璇玑,也别再干涉罗喉计都;若是我输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我便跟罗喉计都一起灰飞烟灭。”
战神指尖的道衡猛地发烫——这哪里是赌约?分明是拿亿万万生灵的性命当骰子!她看着柏麟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转而化为彻骨的寒意,玄色袍角下的手骨攥得泛白,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赌?”柏麟低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惊怒与荒谬,“你可知这赌的是什么?是凡间耕作的农夫,是天界护道的兵将,是深海游弋的生灵——是三界每一个活着的性命!把亿万人存续当情爱筹码,不愧是天帝之子,柏麟闻自愧不如”
禹司凤眼神慌得不停闪躲,不敢直视柏麟的眼睛,指尖攥得红袍皱成一团,嘴上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声音发紧却硬犟:“我不管这些!我就问你赌不赌?莫不是你没信心,怕……怕我赢了?我只要璇玑回来,别的都不管!”
这激将法拙劣得可笑,柏麟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冷然颔首:“好,我跟你赌。三日后,带罗喉计都来中天神殿。”
禹司凤显然没料到他应得这么快,愣了瞬才慌忙点头:“好!三日后我必带他来!”说罢,转身踩着妖力匆匆逃窜,红衣扫过殿门时,眉间妖奴印记还在发颤。
殿内重归寂静,战神收了隐诀上前,轻声问:“帝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柏麟转头看她,眼底冰寒渐褪,浮出一丝苦笑。他抚过玉座上紊乱的星轨,怅然道:“此界璇玑被情锁死心智,看不见苍生安危,再难成神,战神意识怕是永世尘封了。”
他指尖点向命盘上黯淡的“战神”星子,声音沉了些:“我若殉道,先天法则便会失衡——天帝夺了紊乱的法则,苍生不过是多了一段存续的时间,三界终难逃覆灭。”
战神按了按眉心道衡,轻声安慰:“我那时空也有情网,但那个璇玑修炼成神,带我懂了美好生命与守护。而且异时空的您早达成了护苍生、醒战神的愿。"
“也算……变相圆了愿。”柏麟指尖划过鸿蒙镜,镜面里凡间的炊烟晃了晃,他转头看向战神,眸色渐明却又覆上冷霜:“三日后罗喉计都来,必是带着千年琉璃盏的怨气、领亿万妖兵而来——他要的不是谈判,是把我逼到绝境,再拿鸿蒙熔炉焚苍生做威胁,发泄那股蚀骨的恨。”
战神点头,指尖按得眉心道衡微亮:“而天帝,定会像从前一样装聋作哑。他会眼睁睁看着罗喉计都凭三界第一的实力步步紧逼,等您退无可退时再出来,把两次仙魔大战、战神历劫的所有罪责全推给您,两面夹击,顺理成章逼您殉道。”
“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柏麟掌心金光骤盛,与 战神道衡微光缠成一道清金色光带,“可他没算到你——你顶着此界战神身份,道衡又能实时示警天道。他要除我这先天生灵,必须借‘大义’,如今这借口被你拆得粉碎,只要他敢搅局,道衡便会立刻揭发他违逆天道。”
“所以关键在罗喉计都。”战神握紧定坤剑,剑鸣震得殿内云纹微颤,“他怨念太深,钧天策海又无坚不摧,寻常仙力拦不住。得你我合力——我用道衡清力压他戾气,你以先天法则断他魔源,才有机会制住他。”
“鸿蒙熔炉我来守。”柏麟语气沉定,眼底是护苍生的决绝,“绝不让他有机会拿苍生要挟。等制住罗喉计都,天帝那边的收尾,我自有办法。”殿外云风渐急,却再无半分迷茫——三日后的局,他们已摸清了破法。
“三日后,便按此计行事。”柏麟指尖在命盘上一点,代表罗喉计都的凶星旁,瞬间浮现出亿万细小妖星,“我会先出面牵制他——他怨念重,见了我定会失控,天界所有目光都会被我们的对峙吸引。”
战神颔首,握紧定坤剑的手紧了紧:“您牵制罗喉计都时,我立刻去天门 。妖魔大军肯定会紧随其后,想从那里绕后突袭神殿,我会在渡口截住他们,一个不留。”
“生死海是灵气浊气交汇之地,也是妖魔大军的必经之路。”柏麟看向战神“罗喉计都到来之时定会收起生死海以方便后面妖魔大军的进攻,等到罗喉计都这边进了天界之后,你迅速出现阻拦妖兵,断了他的后援之力。”
“明白。”战神看向柏麟帝君,眉心道衡微微发烫 "解决完之后,我便立刻赶回中天神殿,配合您制住罗喉计都。”
柏麟看着她眼底的决然,缓缓颔首:“此计的关键在速度——你那边越快解决,我这边越能掌握主动。记住,若遇天帝那边的人搅局,不必纠缠,道衡会示警,我来应对。”
殿外,云风已渐渐凝聚成战阵的形状,三日后的生死局,此刻已在两人的谋划中,布下了破局的关键一步,柏麟帝君与战神互相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