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方案的设计过程异常顺利。灵感如泉水般涌出，林夕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三天，将全部心力倾注在这个项目上。每当她遇到瓶颈，只需抬头望向对面楼的窗户，看到那盏温暖的灯光，就能重新找到方向。

周五傍晚，林夕发送了完成的设计稿，然后瘫倒在沙发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手机很快响起，是陈默的直接来电——这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而非发信息。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林夕的心悬了起来，“嗯。你觉得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长得让林夕以为信号中断了。

“陈默？”

“我在。”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情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林夕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所以是通过了？”

“不止是通过。”陈默的语气变得热烈，“这是我见过最契合故事灵魂的封面设计。你是怎么想到用光点连接两个人的概念的？”

林夕望向窗外，对面楼的灯光恰好亮着。“灵感来自某个总在深夜工作的人。”她轻声说，“我觉得故事里的主角就是这样，在孤独中成为彼此的光。”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这次林夕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为了庆祝设计完成，”陈默终于开口，“明天晚上有个小型的天文观测活动，在城郊的山上。有兴趣一起来吗？作为答谢。”

林夕的心跳突然加速，“天文观测？”

“本市天文爱好者协会组织的，一年只有几次机会。”陈默解释道，“我原本就计划要去，想着或许你也会感兴趣。”

“当然！”林夕几乎立即答应，然后才想起矜持，“我是说，听起来很棒。”

约定好具体时间后，挂断电话，林夕在沙发上滚了好几圈，被自己这种少女般的举动逗笑了。她立刻爬起来，开始纠结明天该穿什么。

---

周六傍晚，陈默开车来接她。看到他从驾驶座下来时，林夕不禁屏住了呼吸。他穿着深蓝色的户外夹克，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挺拔，手里还拿着那台她送的望远镜。

“准备得很充分啊。”林夕打趣道，指了指他身后的越野车和后座上的各种装备。

“观星是件严肃的事。”陈默故作正经地说，但眼中带着笑意。他帮林夕打开车门，细心地确认她系好安全带。

车驶出城区，天空逐渐变得开阔。夕阳西下，远山如黛，林夕摇下车窗，让初夏的晚风吹拂面颊。她惊讶地发现，与陈默独处一车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而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你经常参加这种活动吗？”她问。

陈默摇头，“这是第一次。通常我都是独自观星。但协会提供了专业设备，觉得机会难得。”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一座不高但视野开阔的山丘。已经有不少天文爱好者架设好了设备，各种规格的望远镜指向正在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协会负责人热情地迎接陈默，“墨沉老师！真没想到您会来。我是您的书迷，《星夜之下》我读了不下五遍。”

林夕惊讶地发现，陈默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些拘谨，几乎是羞涩地接受了赞美。当他被介绍给其他成员时，这种不适更加明显。

“不太习惯这种场合？”林夕轻声问，趁着一个空档。

陈默苦笑，“写作是孤独的工作。我习惯在幕后，而不是成为焦点。”

夜幕完全降临，第一颗星在天边闪烁。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多的星星显现出来，最终汇成一条模糊但可见的银河横跨天际。

“哇哦。”林夕仰头惊叹，城市中永远看不到这样的星空，“这太震撼了。”

陈默调试好协会提供的一台中型望远镜，示意林夕过来观看。“来看土星，现在正是观测的好时机。”

林夕凑近目镜，清晰地看到了带着光环的土星，像一枚精致的印章盖在漆黑的天幕上。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转向陈默时差点撞到他——他站得比她想象的更近。

“看到了吗？”他轻声问，声音在宁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林夕点头，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脸只有咫尺之遥。在星光下，陈默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眼睛反射着天上的星辰。

他们花了接下来的两小时观测各种天体：木星和它的卫星，几个明亮的星团，甚至还有一颗恰好经过的人造卫星。陈默的知识渊博得令人惊讶，他能说出每个天体的名字、距离和特点。

“你简直可以当专业天文学家了。”林夕感叹道。

陈默微笑，“只是写作研究的一部分。但星空确实令我着迷，它是如此浩瀚，让我们所有的烦恼都显得渺小。”

协会成员开始收拾设备时，陈默却示意林夕稍等。“再留一会儿？最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大多数人离开后，山丘上只剩下他们和几位硬核爱好者。陈默从车后备箱拿出毯子和保温壶，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热巧克力，加了海盐。”他倒出一杯递给林夕，然后并肩与她坐在毯子上，仰望星空。

没有了其他人的打扰，夜空似乎更加辽阔。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接着是另一颗。

“流星雨！”林夕惊喜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想给你个惊喜。”陈默的声音温柔，“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英仙座流星雨，但今晚是峰值。”

他们安静下来，看着流星不时划破夜空。在这片星空下，语言似乎变得多余，却又奇妙的容易起来。

“我小时候，”陈默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融入夜色，“常常一个人爬上老家屋顶看星星。父母总是吵架，星空成了我的逃避之所。”

林夕侧头看他，陈默仍然仰望着天空，侧脸在星光下显得柔和而脆弱。

“那时候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写出能让他人感到安慰的故事，就像星空安慰我一样。”他继续说，仿佛在星光下更容易吐露心声。

林夕轻轻地说：“你做到了。《星夜之下》帮助了许多人，包括我。”

陈默转向她，眼中带着疑问。

“我母亲生病那年，是我最艰难的时期。”林夕解释道，惊讶于自己如此自然地分享这段往事，“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读你的书。那些关于星空的描写让我感到平静，仿佛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们沉默地对视，某种深刻的理解在目光交汇处产生。林夕感到心跳加速，不确定是因为分享的隐私，还是因为陈默越靠越近的脸。

又一顆流星划过，但他们都没转头去看。

“林夕，”陈默轻声说，“我很高兴那天搬到了你对面的楼。”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手背，温暖而坚定。林夕没有移开，反而翻转手掌，与他的手指交缠。星空下，这个简单的接触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

他们就这样手握着手，直到东方泛起晨曦的微光，星星渐渐隐去。返程的路上，两人都安静不语，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舒适的默契。

到达公寓楼下时，太阳已经升起。陈默送林夕到门口，犹豫片刻后轻声问：“下周，为了新书封面的最终细节，或许我们可以再...”

“不必找借口。”林夕微笑着打断他，“我很乐意再见面。”

陈默的脸上绽开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使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那么，周一晚上？我知道有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

林夕点头同意，转身进门后靠在门板上，忍不住微笑。手机震动，她看到陈默发来的信息：“今晚的星光，因你而更加明亮。”

她回复道：“或许星光一直都在，只需要有人陪你一起发现。”

透过窗户，她看到对面楼的陈默正站在阳台上，朝她的方向挥手。晨光中，他的身影清晰而真实，不再只是一个神秘的作家邻居，而是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林夕忽然意识到，这个项目已经不再仅仅是又一个设计工作。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