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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的意识像沉在温暖的海底,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
樊璟下意识地往那散发着热量的热源又贴近了些,脸颊蹭着对方结实温热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一种和他常用的香水味完全不同。
奇了怪了。
樊璟“臻臻……”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声,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樊璟“……几点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以及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
?
樊璟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平时他这么一喊,陆臻那家伙早就软着声音回应了,手脚并用地缠上来撒娇。
今天怎么回事?他带着未消的起床气,用力又蹭了蹭,提高点声音。
樊璟“陆臻!问你话呢!几点了!”
还是没反应。
妈的,樊璟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陆臻那张漂亮精致的、带着讨好笑容的脸。
而是一张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哪怕是睡着,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和……是樊璟永远不想面对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他妈的是樊霄!

……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昨晚不是去客厅了吗?他怎么就到了樊霄的床上,还以这种……这种恶心的姿势。
樊璟想都没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狠狠推搡着禁锢着他的男人。
樊璟“滚开!你他妈放开我!”
·
可樊璟那点挣扎的力道,在体格比他更健硕的樊霄面前,没什么用。睡梦被打扰,樊霄不耐地啧了一声,似乎想把这聒噪的源头按回怀里,他收紧了手臂。
樊璟“妈的!樊霄你找死是吧!”
樊璟攥紧拳头,砸向樊霄那张近在咫尺的、让他无比痛恨的脸。
?
樊霄猝不及防,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嘴里甚至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
樊霄“操。”
他低咒一声,果然!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永远只有暴力和恶语!
樊霄一手捂着自己剧痛的脸颊,另一只手攥住了樊璟紧跟着又要挥过来的手腕。
樊霄“樊璟!你他妈发什么疯?!”
樊璟“我发疯?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樊璟“我昨天在客厅睡得好好的!谁让你把我弄到你床上的?!樊霄!你想死吗?”
他试图用膝盖去撞樊霄。
樊璟“放手!你这个神经病!滚开!”
樊霄被他骂得心头火起,却又奇异地有股扭曲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喜欢用疼痛感知羁绊?用恶毒的语言确认存在?行啊,他奉陪!骂来骂去,无非就是那些诅咒……
樊霄“让我死,让我滚,打我耳光……樊璟,你也就这点新鲜词?”
他冷笑着,眼神阴鸷。
樊霄“换点别的?”
樊璟“你个天杀的混蛋!你他妈活该下地狱!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她不会放过你的!”
樊璟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口不择言,最刻骨的恨意倾泻而出。
樊璟“你怎么不去死!樊霄!你怎么不淹死在那艘破船里!把妈妈的命还回来!”
……
妈妈是他们两个的禁词。
……
樊霄“樊璟你给我闭嘴!”
樊霄怒斥着,扬起手,甩了樊璟一巴掌。
?
所有叫骂和挣扎都在瞬间停止。
樊璟转回头,那双狐狸眼里盛满水光,然后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悄然滚落,顺着脸颊滑下。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刺痛的脸颊,仰着脸,用一种极其委屈的眼神看着樊霄。
樊璟“你……你欺负我……”
……
樊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瞬间松开了钳制弟弟的手。刚才汹涌的暴戾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沉、几乎将他溺毙的无力感和……恐慌。

樊璟“我恨你……”
樊璟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樊璟“妈妈不会放过你的……樊霄你怎么不去死啊!”
又是妈妈……又是那个无法挽回的一天……
他说着,又扑上去打樊霄,这次是真的用尽全力,拳头砸在樊霄胸口、肩膀、脸上。樊霄起初没还手,任由他打,但樊璟越打越凶,最后干脆骑在他身上,两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樊璟“去死!你去死!”
樊璟吼着,眼泪还在往下掉。樊霄被他掐得喘不过气,眼神暗了暗。他伸手,抓住男孩的手腕,用力掰开,然后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樊霄“别装了,樊璟。我没怎么用力。”
樊璟“我没装!你就是打我了!你就是欺负我!你从小就这样!妈妈死了你就欺负我!”
樊霄抽了抽嘴角,掀开被子,赤着精壮的上身走向衣柜。
樊霄“收拾一下起床,今天得去博海药企看一下。”
?
樊璟“跟我道歉!”
樊霄“我为什么跟你道歉?是你先动手的,樊璟。”
樊霄“如果你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我有必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院看看。”
樊霄“那里有的是办法管教你。”
……
樊璟“你……”
看着樊霄转身走向浴室的冷漠背影,樊璟狠狠骂了一声。
妈的!这混蛋今天吃错药了?居然没有被他的眼泪和控诉骗到?
以往只要他一提妈妈,再摆出这幅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樊霄就算再生气也会沉默、退让,眼神里会流露出痛苦和愧疚。
那是樊璟唯一能在这个强大冷酷的哥哥身上找到的、能被他轻易刺穿的软肋。
可今天……樊霄的反应完全脱离了他的剧本。还说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可恶,他又没病,有病的明明是樊霄!
·
樊璟心里的憋闷感更重了,他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跳下那张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床。回到自己卧室,去洗漱了。
嗯……想起昨晚把陆臻推倒在床上时对方那惊愕又受伤的眼神,以及后来自己摔门而出的场景。
啧,烦人精。
经过一夜,那家伙应该学乖了吧?樊璟漫不经心地想着,不过他现在也没空去管陆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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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水汽氤氲,映出他线条凌厉的下颌,左脸颊的指痕依旧清晰可见,嗯,他哥的确没用力,比自己刚刚打的那一巴掌轻多了。
行吧。
樊璟关掉水流,扯过浴巾随意擦着身体。既然樊霄那混蛋今天不吃他那套,那就换个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