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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斜斜地切进楼道,空气里漂浮着老房子特有的、微尘与岁月混合的气味。
奚明月难得在傍晚六点就踏进了单元楼,天光尚亮,将楼道窗户的铁栏杆影子拉得老长。
她刚迈上第一级台阶,一阵夹杂着尖锐女声的吵闹声就从上头传来,搅碎了傍晚的宁静。
“有没有公德心啊!搬个家像拆房子!我家孩子还要写作业呢!”
奚明月脚步顿了顿,微微蹙眉。
这几天确实听说有新邻居要搬来,只是没想到动静这么大,听起来脾气也不太好。
她心里默默记下一笔:以后尽量少接触。
越往上走,那争吵声越清晰。
到了二楼转角,一个熟悉的、低沉而带着明显不耐的男声响起,像块冷硬的石头砸进聒噪的声浪里。
左航“箱子重,楼道窄,我有办法?”
是左航。
奚明月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加快了。
怎么是他?那个在赛场阴影里摩挲戒指、在花店里满身沉郁的男人,竟然要成为她的邻居?
她迅速爬上三楼,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她的猜想。
左航正站在305室门口,脚边散落着几个纸箱和简单的行李袋。
他穿了一件沾着灰尘的旧T恤,额角的那块痂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眼。
他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泄露着烦躁。
四楼栏杆边,站着叉腰的宋阿姨,脸上怒气未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秒。
左航的眼神里有未褪尽的戾气,还有一丝被认识的人撞见窘境的僵硬。
奚明月却已移开视线,转向楼上,脸上挂起惯常的、温和又带点歉意的笑容,声音清亮地打断了对峙
奚明月“不好意思啊宋阿姨,打扰您休息了”
奚明月“新邻居刚搬来,东西多楼道又不好走,动静大了点。”
奚明月“咱们消消气,都是邻居,伤了和气多不好。”
宋阿姨闻声,怒气冲冲的目光从左航身上移到奚明月脸上。
她对奚明月这个安静、有礼貌、偶尔还会送她两支店里卖剩的康乃馨的姑娘,印象一直不错。
她脸色稍霁,哼了一声,眼神在左航和奚明月之间扫了个来回,语气依旧硬邦邦,但到底缓和了些
“哼!小子,我这次是看在明月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搬东西挑个不是休息的时间,再这么大动静,我直接找物业投诉你!”
说完,又瞪了左航一眼,才转身进了屋,“砰”一声关上了门,力道不轻。
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尘埃在最后一线夕阳光柱里缓缓沉浮。
奚明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重新看向左航。
她的目光扫过他脚边那几个寥寥的纸箱,对于一个要长住的人来说,这点行李少得近乎简陋,透着一股随时准备撤离的漂泊感。
奚明月“看来,以后要成为邻居了。”
她语气平常,像在陈述一个天气事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柔和的光
奚明月“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方便交流。”
奚明月“物业通知、停水停电什么的,都能互相提醒一下。”
左航没说话,只是从裤袋里摸出自己那部屏幕仍有裂痕的手机,动作有些生疏地点开扫码
好友申请发送,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左航“好了。”
奚明月通过后收起了手机,又朝楼上示意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
奚明月“宋阿姨是单亲妈妈,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孩子正上初中,关键时候。”
奚明月“她压力大,说话冲了点,人其实不坏,以前还帮过我收衣服。”
奚明月“你别太往心里去。”
左航弯腰,将一个看起来最沉的箱子用力搬起,塞进敞开的门内,他背对着她,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
左航“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