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洞内,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悄然流逝。
麒麟子以洞中天生的“阴阳灵眼”为基,布下复杂的“九转还魂阵”。阵法分三层:最外层是防御结界,由食神、绿儿、紫儿与董永、鱼日共同维持;中层是聚灵转化阵,由红儿主掌,负责将金莲藕的生生造化之力与鹤顶红的精魄真炎融合;最内层则是核心的还魂阵眼,黄儿需以自身精血为引,麒麟子亲自护法。
洞顶天然孔洞漏下的天光,昭示着月圆之夜的临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紧绷的期待。
第三日,阵法运转中。
青儿正在洞外巡查结界,赵渊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忽然,他神色微动,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微发烫的传讯玉符——这是他与王府分身傀儡的紧急联络法器。
玉符中传来分身急促但清晰的声音:“王爷,天庭巡天使者已至京城境内,以‘搜查魔气踪迹’为由,正在探查各地灵脉。李天王虽未亲至,但其麾下精锐天兵已暗中布控,似乎在寻找什么。”
赵渊眼神一凛,捏碎玉符,讯息化为流光消散。他看向青儿:“他们动作比预想的快。李天王在找我们,或者说,在找金莲藕和鹤顶红。”
青儿蹙眉:“只是巡天使者例行巡查?还是已经锁定了王府?”
两人正说着,洞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夹杂着黄儿痛苦的闷哼。
“三姐!”青儿闪身入洞。
只见阵法核心处,黄儿脸色苍白,咬紧牙关,腕间精血化作细细的血线,渗入金吒心口。那具冰冷的身躯,竟微微泛起了极淡的金光,但金光闪烁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麒麟子盘坐阵眼,额头见汗:“金吒太子神魂受损太重,且有魔气残留侵蚀,单凭精血与宝物之力,难以完全唤醒。”
红儿、绿儿、青儿相视一眼,无需言语,瞬间明了彼此心意。她们的本源法力,源于开天辟地之初最纯粹的“天地底色”,是构成这世间一切色彩的根基,亦是涤荡污浊、净化邪祟的至高力量。此刻,没有半分犹豫。
“三妹,撑住。” 红儿率先一步踏入阵法核心圈,她的周身腾起温暖而明亮的赤红色光芒,如同旭日初升的第一缕朝霞,带着驱散一切阴寒的蓬勃生机。
绿儿紧随其后,碧绿色的光华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清亮如最纯净的翡翠山泉,蕴含着草木生长、万象更新的盎然绿意,充满韧性与治愈的力量。
青儿最后步入,澄澈的青色神辉绽放,宛如雨后天晴的无垠苍穹,又似幽谷深潭的静静流水,带着守护与净化的圣洁威严。
三色神光——红、绿、青——并未直接冲击金吒的身躯,而是如同三条拥有生命的涓涓细流,带着难以言喻的和谐韵律,缓缓地、温柔地汇聚向金吒的眉心。光芒交缠旋转,仿佛一柄无形却无比精密的钥匙,又似一道洗涤灵魂的纯净瀑布。
神光入体的刹那,金吒原本只是微微泛金、闪烁不定的身躯,猛地一震!
“嗤——嗤嗤——”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只见丝丝缕缕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带着不祥粘稠感的黑气,如同被投入滚烫熔岩的冰霜,被迫从金吒的毛孔、发梢,甚至是他断裂左臂的创口处被“逼”了出来。正是它们盘踞在经脉最深处,阻碍着生机与法力的流转。
在三色神光的照耀下,这些魔气无所遁形,迅速消融、蒸发,化作缕缕青烟,随即被阵法外围的防御结界净化。
与此同时,一直被魔气阻滞、运行艰涩的金莲藕与鹤顶红融合之力,仿佛淤塞的河道被瞬间疏通。那金色的暖流在三色神光的引导与加持下,终于得以顺畅无阻地奔涌起来,如同春日融化的雪水,漫过干涸的河床,浸润着金吒体内每一寸断裂的仙骨、每一缕黯淡的神魂,开始进行缓慢而坚定的重塑与唤醒。
黄儿清晰地感觉到,金吒那只被她紧紧握在掌中、冰冷了太久的手,指尖传来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意。那暖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星火苗,瞬间燎原成她心头的狂喜与希望。她咬紧的下唇松开,泪水再次滚落,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充满力量的。她更加专注地维持着精血的输送,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也一同渡给他。
洞内众人见状,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麒麟子眼中精光一闪,抚须赞道:“好!天地底色,万法之基,果然神妙无双!以此纯净本源涤荡魔秽,事半功倍。照此进度,月圆之夜,太子殿下归位,大有希望!”
然而,持续输出彩虹本源法力,绝非易事。这力量直接关联着她们的核心仙元。不过片刻,三位公主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红儿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绿儿的呼吸微微急促,青儿原本莹润的唇瓣也失了血色。她们的身形依旧挺拔,神光依旧稳定,但那消耗是实实在在的,如同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去点亮另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一旁的“驸马”们看得清清楚楚,心疼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心头。
食神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紧。他精通调理之道,最清楚这种消耗对仙体的负担,可他此刻无法替代,更不能出声打扰,只能将担忧化作更专注的警惕,守好自己负责的结界方位,确保无一丝外魔能干扰到阵中的人。
鱼日急得抓耳挠腮,看着妻子绿儿微微颤抖的指尖,恨不得冲上去替她。但他知道自己那点机关巧术在此刻派不上用场,强行介入只会打乱阵法平衡。他只能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最终强迫自己停下来,死死盯着阵法的每一丝变化,准备随时应对任何可能的意外。
赵渊站在离青儿不远不近的位置,他的目光如同最沉稳的磐石,牢牢锁在青儿身上。看到她唇色变淡,他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将那份几乎要溢出的心疼与担忧,尽数压入眼底最深处,化作无声却磅礴的支持。他知道,此刻任何情绪的流露都可能成为她的负担。他就在那里,如同她最坚实的后盾,用存在本身告诉她:我在,你放心前行。
洞顶的天光,在不知不觉中偏移,又暗淡,复又明亮。时间在阵法低沉的嗡鸣、神光静静的流淌、以及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缓慢而坚定地滑向那个决定命运的月圆之夜。洞外,山雨欲来风满楼;洞内,希望与代价,正在寂静中悄然交织。